楔子
石塘镇夜里一过九点,一条主街就看起来空落落的没什么人气,路灯都孤零零的。
车子再往乡间开,两旁路灯没了,一路都很颠簸。
有些坑洼的水泥路开了十多分钟,司机把车停在了防护网前,薛狄关了游戏,把手机放回口袋里,打开车门下了车。
他走到车后备箱里拿出反光背心穿上,再拿安全帽按到脑袋上,越过防护用的铁皮到了正在施工的现场。
施工现场亮着一个巨大的探照灯,太阳似的呛眼,一辆压路车在辛苦工作,几个工人跟着在收拾。
大晚上他来施工现场其实也没什么事,现在在铺路面沥青,没什么技术活要干,但项目办赶进度,必须得找个人盯着,办公室里喊了一圈人,就他溜得不够及时,成了这个来盯现场的冤种。
操蛋的工作!
薛狄越过安全防护网,现场的工头笑着过来给他递烟:“薛工,过来看进度呢?放心,今天晚上不睡我们也把进度弄完。”
薛狄接过烟,摇头张嘴就来:“可别,就弄到十一点吧,太晚了人打瞌睡弄出安全事故更糟。项目办那些人就胡咧咧,想起来催一下,没想起来根本不管。”
工头给薛狄点火,没啥好聊的就聊八卦:“听说你们办公室一小姑娘消失好几天了?”
薛狄吸了口烟,长叹出了一口气,张嘴就编鬼故事,说是啊离奇,也不知道这条高速开工动山前有没有祭山神。
工头看了他两眼,大晚上讲这鬼东西有些渗人。常年在外面跑的人,都比较信这个。
薛狄见工头没搭腔,立刻诶起来:“真的没祭山神啊?”他赶紧道,“那我下次放假得去庙里求个平安福。”
“……”工头哈哈笑了两声,“你个大学生还信这些啊?”
薛狄笑起来:“信啊,为什么不信?”
工头没话说,八卦聊不下去,大晚上也不可能站在山沟里讲怪力乱神的东西,工头打了个招呼,跑去关心工友工作。
薛狄咬了下烟嘴,憋了会儿笑。
——办公室小姑娘哪儿去了?失恋了,在办公室里痛哭了一下午,然后直接旷工一路过去找男友了,也不知道和好没有。
他才抽了两口烟,放到口袋里的手机连续震动了好几下,他以为是有电话过来,拿出手机才看见大学寝室群消息连续了他很多条。
他乐得翻了会儿聊天记录,邵峰在群里谴责他游戏态度恶劣、毫无素质可言,玩个挂件辅助不仅不抗压,打团的时候竟然还拔腿就跑。
邱正在群里感慨码农生活悲惨,加班到深夜。
连续他好几条的是宁海潮,又在发——弟弟这辈子只能骑我,拔剑吧渣男。
薛狄打字,骚回去——好的,爸爸这辈子只骑你,宁宝。
刚乐得把消息发出去,外面呆着的司机喊了他一声:“薛工,有人说是找你。”
薛狄把手机手机揣回兜里,掐熄了烟,边走过去边问:“谁啊?项目部还是项目办的车?”
司机说:“不认识的,车牌是浙江的。”
说车牌哪儿的薛狄就更不认识了,薛狄纳闷地走出去,穿过用来防护铁皮,往亮着车灯的车看过去。
逆着光见不着人,只看见一个人站在车旁的轮廓:“谁啊?”薛狄走过去,“找我什么事?”
人走进了,才发现竟然是宁海潮,这孙子永远一副潮男打扮,搞艺术的,头发染得刺眼、偏长、微卷,看起来还能扎小辫。
“靠,你哪儿来的?”薛狄震惊,完全不知道前几天还在巴黎追求时尚的人,怎么会出现在这地方。
宁海潮盯着他直乐:“你这什么混搭打扮?”搞服装设计的,可看不得这种打扮。
这深山老林的工地,宁海潮倒没有来过,不过他给薛狄寄过几次东西,按着地址一路导航过来也没多困难。车子在路上开了四个半小时,提示到目的地的时候,他翻了下手机,本来想打电话让儿子出来接驾,先看到刷屏的群聊天消息。
邵峰吐槽薛狄玩游戏人品差,宁海潮乐——你今天才知道他人品差啊?
邱正说加班惨,他回惨。
翻了半天也没看见薛狄的回复,准备打电话,旁边来了嫌他占位的,连按了好几声喇叭,宁海潮按下车窗往外看了眼:“我没挡道吧兄弟,你正着过去、反着过去、飞着过去都蹭不到我的车。”
副驾驶车窗按下来,里面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盯着他看了会儿,笑了起来:“找小薛的对不对?今年过年放假的时候,小薛说去杭州见朋友,我们正好顺路把他送过去,你在高速路口接的他,当时还说要一起吃饭,但我们赶时间就先走了。”女人解释认出他的原因。
宁海潮立刻笑容可掬地回起话:“诶您这记性可真好,随便见一面就记住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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