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上三竿,柔佳还睡着不醒。
马嬷嬷抱住要闯进内室的弘晖,把个探头探脑的小家伙按在怀里,哄道:“大阿哥,福晋在睡呢,嬷嬷先带你去吃饭。”
弘晖做完了早课,不见额娘,心里还惦记着额娘说今天带他去金丝胡同买糖葫芦串,结果他书都读完了,额娘还没有起床呢。
小脸气得鼓鼓的。
但他早慧,晓得额娘管理着偌大一个皇子府,肯定是累了。
便委屈地跟着小太监去用膳了。
马嬷嬷想想还是不放心,福晋向来严肃克己,哪怕是早上累着了,也绝不会歇到这个时候,但是大张旗鼓地找御医来,有心人想到今儿四阿哥是骑马去上朝的,外头还不定传成什么样呢。
于是她叫来最得力的大丫鬟随喜:“你在外院找个心腹跑腿的,让他去给那拉府的太太报信,本就是圆房时候想给个家人予福晋照看床笫之事,现在让她过来也不迟。”
随喜正要去,想起什么又问马嬷嬷,她朝着外头的方向努努嘴:“李格格还没走呢!”
马嬷嬷便起身去外头,只说福晋精神头不好,让李氏回去了。
回侧院的路上,李氏的小丫头忿忿不平。
结果李氏根本不当回事,小丫头啧啧称奇,这还是惯会拈酸吃醋的李格格吗?
李格格和四阿哥在一起的时候,可会撒娇卖痴,又懂矮下身段讨好,孩子一个接一个的生,四阿哥也是去李氏屋里最多,福晋和宋氏都不吱声,所以李格格院里的下人出去行走也有面子。
结果昨天正院好大的动静,福晋的贴身丫鬟去厨房要水呢。
那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李氏白了一眼小丫头:“说什么呢,那可是福晋!”
这丫头打自己进府就伺候着,一点长进都没有,真是笨死了。
李氏叹口气:“花无百日红,若是一定要分宠不如分给福晋,好歹是肉烂在锅里,比便宜了外头的小妖精好。再说了咱们福晋是个神仙一样的人,看着都没有七情六欲,四爷这是生分了,回头看又觉得新鲜,可也就新鲜两日。他是天皇贵胄,哪里受得了神仙的冷待,不能长久。且四爷不重女色,只要福晋能生,我能生,府里几年里都不会进新人的。”
小丫头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只要没有新人,那还是李格格最得宠。
那他们做下人的就有好日子过。
李氏走后不久,柔佳就醒了。
随喜派去的跑腿得力,人不一会儿就给请回来了。那拉家虽然在柔佳父亲致仕后,朝中无人,但是老那拉·费扬古曾官至九门提督,乃是康熙帝心腹,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且家里还有几个男丁,这时候家里还是富贵的,那拉府离四贝勒府上距离也近。
只是天家规矩大,住在一个京城,柔佳出嫁后却几乎没见过家人。
马嬷嬷带着一个穿着简单的妇人进来,那妇人一身靛蓝袄子,朴素但利落干净,眉眼秀美,穿得老气但年纪并不大,柔佳看着觉得顺眼又古怪。
由着马嬷嬷介绍这人来历,原来这人其实颇擅内闱之事,只是那拉老爷知道自家女儿被康熙帝看中后,让柔佳习的都是端肃掌家之道,却不教夫妻之间如何融洽。
反而那拉太太担心柔佳年幼成亲,想在柔佳十四岁及笄圆房时候给个伺候房中事的家人,不想被宫里的恶奴拦在了外面,以至柔佳吃了那么多年苦。
“福晋叫奴才郁金。”这郁金拿着一双大眼睛盯着柔佳瞧。
柔佳不防被她瞧得不自在:“郁金姑娘这是做什么?”
马嬷嬷笑道:“福晋莫怪,郁金出身药香世家,这是在看福晋身体是否康健。”
是了,郁金是一味药呢。
但柔佳觉得郁金这人越发古怪起来。
郁金接过马嬷嬷递过来的柔佳的手腕,细细诊脉。
“福晋慧眼,郁金不敢隐瞒。”郁金坐在脚踏上,一边诊脉一边回话,“郁金八岁上,家里遭了罪,男丁全部斩首,女眷则充军,后来大赦天下,郁金亲人都已死绝,孤苦一人在边城,只好在妓院给那些苦命的女人看妇人病,因缘际会被老夫人相中,随老爷回京任职的时候,便一起给带了回来。”
她寥寥几句说着自己前半生的苦难,语气平淡至极。
柔佳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她印象里并没有郁金这号人,这等奇淫巧技之人,上辈子的她是不可能留意的。
那拉府给郁金一片瓦在头顶遮风挡雨,对于这世道的孤女来说,的确是再造之恩。何况郁金又是充军,又是流落青楼,活下来实在是不容易。
马嬷嬷见柔佳没有露出反感的表情,心里安慰,福晋这是真的长大了。
她看向郁金:“福晋这是怎么了?缘何今日怎么也喊不起?”
郁金抬头看马嬷嬷,这真是个忠仆,鲜少有人会因为病人多睡了一两个时辰喊不醒,而立刻寻医。且福晋听完她的来历,没有对她露出一丝嫌恶,那拉太太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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