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个模糊的身影。他看不清,但他心里知道,那是骑在马上的长宁。这一幕似曾相识,他拼命往前赶,呼喊声被风雪吹散,无论如何追,两人之间的距离都没有缩短。
谢燕鸿梦见自己脚下一软,脸朝下摔倒在积雪之中,冷入骨髓。
一定会冻死的,他在梦中想到。
紧接而来的,却不是寒冷,而是温暖。他感觉有一双粗糙温暖的手贴在他的脸上,掌心的窝与他的脸颊天衣无缝,他下意识地便要去追逐这点温暖。那双手抚过他伸长的颈脖,抚过他的胸膛。
迷糊中,谢燕鸿勉力将眼睛睁开一条小缝,见到有人坐在他的榻边,身影熟悉。
“长宁”他呢喃道。
“是我。”
“你去哪里了?”谢燕鸿梦呓般说道,“不要走。”
“好。”
谢燕鸿安心了,闭上眼睛,允许自己沉湎于温暖之中,沉沉睡去,这一回,他没有再做任何梦。
“咚、咚、咚——”
战鼓声声,仿佛天边的闷雷,炸响在每个人的耳边。
谢燕鸿猛地翻身坐起来,放眼望去,帐内除了他自己,再无旁人。他愣了一会儿,摸了摸榻边,也没有余温。昨夜究竟是南柯一梦,抑或是真实发生。莫不是他招惹了什么花精柳妖,入梦来撩拨他?
没有时间让他再去想了,外头的战鼓一阵密过一阵,让人的心也追随这样的节奏跳动起来,血液鼓动,大战一触即发。
谢燕鸿不是编内人员,定是不能参战的,他也不想参战,可就在此时,孟霁让人来请他,前去观战,他心内惊疑,但也答应了,随着引路的小卒登上将台。孟霁是主帅,颜澄领先锋军,都不在将台之上。
将台之上,守卒里外三层拱卫,中心只有两人,陆少微与清河郡主宋琳琅。
陆少微正站在讲台边,凝神注视着远处松原之上的天空,神色认真。远处,两方将士列阵,黑压压的一大片,像乌云一般,一点点蚕食着枯黄色的松原。
宋琳琅与谢燕鸿见礼,口称“二公子”,声音真如她的名字一般,如叩击珠玉,清脆好听。
她掀起帏帽的轻纱,露出如诗如画一般的面容,眉目柔顺,明眸善睐,和任何一个深闺中的宗室贵女没有差别。
谢燕鸿没有心思与她绕弯子,直接说道:“郡主智计过人。”
宋琳琅朝他笑了笑,说道:“此战我们必胜。”
“胜又如何?”
“拨乱返正,一切又都回到从前那样了。”
谢燕鸿不置可否。他觉得宋琳琅看似温婉的语调之下,有掩藏不住的冰冷。从前?那些被冤屈而死的人还能回来吗?纵使哀荣再盛,不在的人就是不在了。他不再接她的话,话锋一转,问道:“那你呢?”
此战胜利后,曾经的太子,如今的济王,夺回属于自己的皇位,他爱重唯一的儿子宋瑛,纵使他身子不好,也会把儿子宋瑛立为太子,顺理成章地即位。宋琳琅费尽心机,不过是做个荣华富贵的公主。
这很好,但谢燕鸿认为,她既然有此智计,那所图谋的,定要比公主封地、食邑更重要。
宋琳琅只是一笑,没有回答,说道:“看吧。”
“为何邀我来观战?”谢燕鸿问道,“我没什么能帮你的。”
“你不能帮,有人能帮。”
谢燕鸿若有所觉,猛地看向她,她脸上依旧是那副温婉柔顺的表情。
极目远眺,松原上,两军对垒。
秦钦有些年纪了,久经沙场,自有岳峙渊渟之势。孟霁却如春风化雨,看似柔和,却滴水不漏。颜澄卯足了劲,经历了这段在外流落的日子,他已经不再是从前那个养尊处优的贵公子了,脸上的刺字更为他添了肃杀之气,他像淬了血的尖刀,首先发起攻击。
此处背靠京城,秦钦与禁军是背水一战,悍勇异常,叛军眼见胜利近在咫尺,也悍不畏死,一时之间,两方僵持不下,松原枯黄的草渐渐染上血色。
京城的另一头,永济渠的一条支流,正值枯水期,水流并不湍急。此处河水流入京城,注入金水河,金水河进入大内后,将灌入皇宫后苑的池塘中。长宁正立在岸边,长刀包裹得严严实实,背在身后。他耳朵微动,隐隐感受到了远处的千军万马,此刻还未到时候。
战场上,因兵力悬殊,叛军初现颓势。秦钦面露得色,大喊道:“儿郎们,加把劲。圣上有令,生擒贼首者,赏百金!”
叛军且战且退,不知不觉间,已经几乎要退出松原了。
将台之上,陆少微手搭凉棚,凝神眺望,她敏感地察觉到了云的飘动,还有风的气息。她猛地转身,朝宋琳琅说道:“是时候了。”
宋琳琅将帏帽上的轻纱放下,朝远处戍卫的小卒招了招手,小卒恭敬前来,领命而去。
松原上,没有人留意到,风起于草梢,旋即越来越大,垂在杆身上的旌旗一点点飘扬起来,枯草曳动。孟霁瞧见了将台上挥舞的令旗,当机立断,大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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