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还能与他站着说话,全凭毅力。
“你别等会儿一个放心,原地就死过去,”高信嗯了声,淡淡道,“不然到时陛下还以为是我动的手,少不了被你连累。”
“……不会。”
“那你便先去洗个热水澡吧,我传唤军医过去为你包扎伤口。”
“成陵西北山林处,还有一个受了伤的绣使,”韩桃有些站不稳了,一把扯住他袖子,抬起头来定定看着,“请你也派人去救她。”
高信挑了挑眉头。“成。”
“一炷香后便出征?”
“本将军还能骗你?”
“那便好。”韩桃得到答案,点点头,苍白着脸转过身,下一刻就晕了过去。
高信一个眼疾手快,嫌弃地接住人,就叫手下亲兵唤军医过来。
他本想直接领兵去南郡,再打探具体情况,如今知道陛下就在白水城,还知道了杜贼的算计与安排,省去不少功夫。
他又低头看了眼昏死过去的韩桃,面容脏污,都看不大出原本相貌了,身子轻得和一张纸一样,这四天四夜的风竟也没将人吹了去。
“倒也真是不容易。”
高信看了会儿,又收回了目光。
·
直到约莫十日之后,南郡白水城中,弹尽粮绝。
城头上守着的人已经不多了,箭筒空了,滚木巨石都放得差不多,好在天气冷了下来,大雪下得纷纷扬扬。守城的将领用水淋在城墙上,一夜之后水凝作冰,又叫城墙难以攻破。
赵琨三日前被暗箭射了一箭,如今还是坐在城头上,因为失血过多,唇色都有些苍白。
绣使单膝跪在赵琨面前,抱拳道:“陛下,已经坚持十五日了。恐怕……”
“援军很快便到。”
一连十五日,赵琨仍旧是那副淡漠模样,好像被困城中并不能叫他太过担忧,他这从容姿态也叫城中军民宽心不少,只是随着时日一日日增多,人心焦虑涣散,难以维系。
他坐在椅子上,抬手把玩着那半枚青玉佩,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城下,撞车又撞了过来,连着地面都被撞得上下震颤,云梯架起又跌下,将士撑着伤一战再战。
“陛下就在身后!”众人大喊道,“城破人亡,绝不投降——!”
“杀啊——”
赵琨淡漠地看着几里外的那顶主帐,知道杜兰令此刻也正在看着他。援军迟迟不到,赵琨能猜得出是怎么一回事,只是他没料到杜兰令与魏国人勾结得如此之快,从南郡边境放进的五万人,连同杜兰令的人马将他围困在了白水城中。
这样也罢。
赵琨撑着手缓缓起身,他信内都城并非无可用之人,信这一路绣使会为他冲杀传讯出去,或早或晚,他都能收拾这帮野心勃勃之徒,只是记挂太守府中那人。
不知那人该有多担忧。
“陛下,恐怕至多今日或明日,这城便守不住了。”
“守不住——”赵琨拔出剑来,朗声道,“寡人便与你们一同战死!”
“陛下……”
“杀!”
号角又一次吹响,敌军攻上城头,黑压压一大片人头在城下攒动,任谁看了都会生出绝望之心,连日攻伐叫破旧的城墙不堪抵挡,赵琨见状咬牙转剑去,冲入厮杀。
“护住陛下!”
“陛下!众绣使听令,随同陛下一起杀敌!”
绣使高声呐喊,城下号角声长鸣,战鼓声声震响,赵琨一次又一次在血雨中拼杀,一身铠甲都沾了斑驳血迹,直至涌上城头的人却越来越多,大雪下得纷纷扬扬,越发大起来。
“咚——咚——咚——”
隐约不远处有绣使高喊着赵琨陛下,混乱不清地说着什么。
“杀啊!”赵琨怒斥道,转头双目猩红,“废什么话!”
“陛下,是援军!援军到了啊——”
随着战鼓声连天响,远处一片白雪皑皑间,逐渐出现一排黑压压的密码影儿,那排黑影不断逼近,气势磅礴而来。
绣使紧紧护住赵琨,好让他能有喘口气的功夫,而城头上,赵琨扭过头看向远处,眯紧双眼。
“援军……”
真是援军,是高信领率的高家军,一万先锋兵。
而在这一万先锋兵的最前方,有人身披赤色披风骑骏马而来,像是想要让他看到一般,格外的显眼,那人穿戴着的是从未穿过的沉重盔甲,竟以燕人之身,手中高高扬着齐字大旗。
马蹄高高扬起,率那一万兵疾驰而来,雪天雪地里的那一抹赤色,扎眼至不容忽视的地步,就好像叛离家国,不顾一切奔向他,亦不怕那明枪暗箭,当众向帝王宣扬爱意。
剑光闪过,天子剑出,这位搏杀了十五天都未曾有过惧意的君王,猛然快步走到城墙边。
“陛下,是侯爷!”
落在腿上的吻
城门訇然打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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