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长蛮稳了稳情绪才往外走,不过并没有时间回去和崔芄说什么,他被派了活儿,得继续给头儿卖命。虽然叫他查的事八竿子打不着,他一点都不明白。这晚他干脆没回去,整晚耗在平康坊,一夜过去,这里还算平静,但别的地方就不一定了。他越查越感觉不对劲,李骞那货要搞事,这哪里是什么平静,这是暴风雨来临的前兆!果然,都没挺到 十三郎好委屈朝堂上很快吵成了一锅粥。太后和中宗帝的矛盾一直都在, 谁都想要对朝廷的绝对掌控权,前者能力手腕,政治格局无一不缺, 只输在性别;后者样样比不过母亲, 且本身也没那个天赋资质, 日后看来成长也很有限,奈何人姓李,传宗接代的儿子也都姓李!先帝去后,双方都没有立刻下场,只是小范围的矛盾冲击不断。囿于先帝久病在床时的政治格局, 延续至今, 太后牌面肯定是更强势的, 可能顾及母子之情, 或后续朝堂发展, 并没有对儿子下狠手,中宗帝本身不具备过多政治才能,办起事来算是心有余而力不足,那些站到他身边的人, 也只是因为‘李’这个姓氏簇拥过来,说要谋事,也顾忌太后手段不得不收敛, 一直以来算处于弱势,不然也不会有中宗帝都登基做了天子,还要自己偷偷摸摸出宫寻找笼络朝臣,甚至要用上信物这种事。摩擦不断, 终成隐患, 积累到如今, 没有办法再装看不见,品仙阁到朝堂上的引爆,几乎是两个派系的决斗,谁在这时候输了,便退无可退,再没有以后。这事内卫在查,太后的心思很明显,定然是想直接端了品仙阁,她治理的长安城不允许这样的机构存在,可内卫的活儿还没干完,武垣那边缺少足够的证据链,有也不足以把整个品仙阁掀了,品仙阁掀不了,这事就无解。而中宗帝派系,几桩人命案不管是意外自杀还是幕后有人蓄谋策划,都算有了结论,‘凶手’现在就在牢里呆着呢,自己亲口认的罪,提供的证据,口供签押按的手印,你说这不行,不能结案,那你给个理由?
给不出来,品仙阁这事就到此为止,别往上查了。至于有人拿许关文这个自首的凶手说事,行啊,要不要先过许敬宗那一关?怎么构陷别人,栽赃嫁祸这事许敬宗最擅长,那怎么解扣,从哪个方向入手还击,他自然也更擅长,不管之前知不知道儿子的事,本身有没有参与,对这个儿子有没有感情,有又有多少,但他们是父子,同一个姓氏,血缘至亲,不劲往一块使,必然要受连累……在看不清局势前,他至少是要保儿子的。谁从这里攻击,不听劝,非要拽着许关文不放,行啊,你身上也有事儿,别怪我现在扯出来了……你说什么?没事?在我许敬宗这里,谁身上能没事儿?没事也能给你整有了!别人怎么死不关自己的事,但自己不能出事,许敬宗站在朝堂上,别人连碰瓷都不敢……要不怎么说呢,品仙阁还是挺有本事的,参股的股东选的极好,这大概是第一次,太后派系在朝堂落了下风,声势不强。而导致他们没法强硬起来的源头,事没办好的内卫头领武垣,自然是站在风口浪尖上,被骂的最凶,罚的最狠的。“……你是不知道啊,我们十三郎这回是受大委屈,遭大罪了!”屠长蛮盯完风起云涌,高潮迭起如拍岸巨浪狂卷不停的大朝,有点受不住,回来就找崔芄说小话:“……这么多年,谁见过十三郎这么憋屈?他多大的脾气,多强的心性,愣是被骂的脸都青了!”“他什么时候怕被骂过,自打回到长安,行为恣意霸道,见到他的人都会骂两声,可这回不一样,那起子文臣指着他的鼻子喷,外人不相关的人自己人,所有人都来骂……啧啧那口水臭味,我光听着就闻到了! ”“这帮蠢货都被别人带到沟里去了,只管他们那一套逻辑,根本就不看看我们查到的东西,人证物证口供真账本假账本,所有证据链,全不存在可疑之处!只要再争取点时间,必定能查个底儿掉,这正是用到他们的时候,只要他们帮忙争取点时间……结果一个个蠢的没眼看,就这么吵吵,吵屁啊吵,全让别人看了笑话了!”“……真的,就没一个人站出来给十三郎撑腰的,不是在骂他,就是在旁边看热闹不嫌事大,等下了朝,好么,朝上外人没骂过瘾,家里拎回去骂了!”“说是武家家主亲口发的话,叫他回去受训!他阿爷你也知道,胆小懦弱,从小为哥哥的话马首是瞻,武家家主送了棍子来,他真的就敢打儿子!还不听任何人的劝!我们十三郎真的是……好委屈啊! ”崔芄轻轻摇头:“我不知道。”“不知道?”屠长蛮意外,“他们父子的事,你没听说过?嗐早说啊,我同你讲,这满长安就没有我不知道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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