摸脖颈,她整个人软了下去,抱着甜丫儿坐到了地上,整个人伏在孩子身上,闷声哭,又嚎啕的哭。沈金已经在傻在了当场。李氏嚎啕哭出声,他才终于意识到什么,呜咽着哭了起来,蹲下去想触碰妹妹,又不敢,哭得像一只受伤的小兽,啊啊的悲鸣。王美娘怔怔看着,无端想起,她怕是也离死不远了,到时有谁会为她哭呢。李氏哭得肝肠都要断了,却知道这时最该问的是谁害死了她的甜丫,她仰起头急喘着气,这才终于能让自己止住哭声,说出话来,一双早就红肿得桃儿一样的眼盯着王美娘,问道:“是谁?”沈金也抹着泪看向她。王美娘张了张嘴,以极沙哑的声音道:“甜丫她爹。”将原委大致说了,甜丫昨夜被沈三亲自送过去的事也说了,最后看了沈金一眼,说了最后一句话。“你们小心。”那样的爹已经算不得人了。……王美娘走了,没说要去哪儿。李氏抱着甜丫不知坐了多久,城墙附近一处偏僻的所在多了一座坟茔,一座连坟包都不敢有的坟茔。李氏和沈金只能死死记住这个位置,过了这一劫,过了这吃人的世道才敢把甜丫儿再好生安置了。往回走的一路,李氏再没出过一声,只是沉默的一步步往她们暂居的县学方向去,直到离得县学近了,她才缓缓停下脚步,哑着声说:“你什么也不知道,我们没找到甜丫,也没见过王美娘,懂吗?”神情是麻木的,甚至连眼神都没有焦距。沈金的世界也已崩塌了,麻木的点头。李氏终于看他,缓缓道:“你还不懂,你和小银小铁得活,就不能让他知道我们什么都知道了,一点端倪都不能露,知道吗?”不露端倪,她才能结果了沈三。李氏落泪。是她太蠢,连枕边人成了恶鬼都没觉察,白白送了女儿性命。她想到甜丫昨晚还在猫儿一样哼着喊饿,那样饿,她也不敢叫她多吃一块土饼,只叫她忍忍,只为了能活。哪能料,最后没有断送在饥饿缺粮,却断送在了当爹的手上,甜丫那时很怕吧。泪意又汹涌而下,她也不去抹,只任由它淌,牵上沈金继续向着自家窝棚方向走去。 别看床(城内情节,自行选用)回到窝棚里时,沈三正背对着窝棚口躺着。李氏站在窝棚口直直盯着他,丧女之痛扎得一颗心千疮百孔,对着沈三,她心里已经连一句为什么都不再去想。多余。她只是看着那背,那脖子,那脑袋……沈三回头,就对上了李氏的目光。眼肿,脸肿,整个人都恍恍惚惚的麻木。他往李氏和沈金身后看看,道:“没找到?”好似往那身后看一眼,当真有可能看到甜丫似的。李氏一言不发,径自进了窝棚,靠着床铺一角坐下,沈金也埋着头,沈银看身后再没人了,眼泪落了下来,声音细弱地问:“哥,甜丫呢?”沈金擦眼泪没说话,沈银就知是没找着了,就连最小的沈铁,没什么力气了,躺在那儿,眼角也落下泪来。沈三有些讪讪,因为格格不入所以满身的不自在,只能尽力做出伤心模样,埋头不语。沈银和沈铁今天谁也没再喊过饿,李氏一动不动发着怔呆坐了很久,直到身体开始发软、冒冷汗,沈金觉出不对,给她喂了点昨天剩的黄豆渣水,她这才终于想到该吃东西了。沈金已经去捣稻草末,滤土,煮土,李氏略缓过来些,过去把儿子手里的活接了过来。两大四小块饼,她捏完了才意识到什么,大颗大颗的泪落在那饼子上,李氏转头又捏了两块大的。沈三看到那四小块土饼有一瞬间不自在,而后看李氏又捏了两块大的,问道:“今天做这么多?”李氏只道:“走神了。”声音很是沙哑,说完这话就再没说过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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