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她的手问是怎么回事,她惨白着脸说不出话来,只好轻轻摸小佩的脑袋。
再往前走,我听不见她们讲话的内容,回头去看,看见阿照站在门扉处,正盯着我走的方向,一手牵着小佩,一手扶着后腰。
小佩看见我回头,冲我挥舞着手臂,小丫头抬头和阿照说了些什么,然后,阿照抬起手臂,学着小佩的模样,拘谨而生滞的挥动了两下。
“娘—亲—,早点回来呀—”
胡闹的小丫头片子,我又不是出什么远门,最多两个时辰就回,还拉着阿照也陪她一起闹。转念一想,阿照好像也没多大年纪,我十四五岁的时候,还在为了一盒胭脂和爹爹赌气。
与我同龄的阿香拿了盒胭脂与我炫耀,说我整日素面朝天忒得难看,我就闹着也要一盒。我还没怎么闹,爹爹就给我买了,迫不及待涂了半张脸,结果把他笑的直不起腰来,连连叹道真是个活宝。
后来我才知道,阿香的胭脂是邻村的阿牛送的,是人家的订婚礼物,她哪儿是和我炫耀胭脂,分明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小女儿姿态,迫不及待传达喜讯罢了。
每年都要和爹爹说些近日之事,然今年无甚可说,总不好说陈生落了夫子的面子,背了曾经的誓言,买回来个怯懦乖巧的妾室,来给他陈家延续香火。守礼乐的夫子定然无法理解陈生,夫子一生不忘其妻,唯一夙愿未了,是再回江南。
近日之事无甚可说,那便说些往日旧话。十八年往事难以诉尽,再抬眼已是残阳将落,天地换色,耳边竟是小儿呜咽之声。
怀里扑过来一个温热的小东西,是满脸泪痕的小佩,抽泣不止委屈巴巴。
“娘亲,天都快黑了,娘亲还不回来,”小佩抹了抹眼泪,眼睛都哭肿了,嗓子也哭哑了:“外面,危险,小佩担心娘亲……”
或许是我平日太过严厉,这孩子少有和我亲近,更别提像这样扑到我的怀里来撒娇,反倒是与阿照亲密无间,我以为有阿照陪着她,她该会高兴才对。
心里又酸又甜,又是道歉又是安慰,哄了她几句,纠结她的事情解决了,小丫头就不哭了。还说她也要和外公说话,从出生起但现在,她还没来看过外公。
“娘亲,姨娘可以来吗,她一个人在那边等着我们。”
我当然知道她来了,不然小佩一个人也找不来这里。
“出来吧。”
一阵窸窸窣窣,阿照从树丛后面费力钻过来,她大着肚子行走不易,又带着哭啼啼的小佩找上山来,现下额发都湿透了,贴在脸上。她的肤色白皙,而脸热的红通通的,一副被折腾过后的模样,瞧着难看极了。
她大概也是知道自己现在模样难看,不敢近前来,只怯生生的站在那儿。
父亲并非不明事理之人,如若仍在世,知晓阿照身世,想必也能谅解一二,只不过若父亲在世,陈生也不敢明目张胆将妾室娶进门来,这个假设本身就是一道自相矛盾的无解之题。
“娘亲,是我一定要来找娘亲的……”察觉到气氛不对,小佩拉了拉我的衣角,试图为阿照的冒犯之举开脱。
大着肚子的阿照腹中怀着陈家的骨血,阿照找到这里来,定然是问过村里人。过不了两天,陈生纳妾的丑事就要传遍万山镇,即便我父无过失,也会怪在他的头上。
到时人们会怎么猜测,定是蔡夫子的女儿有不端不足之处,否则身为学生的陈生为何会纳妾?夫子一生品行端方,却败在教女无方,因我不懂调养毁了身子,就使陈生纳妾传宗,实则为亡父蒙羞。
这事儿迟早要传开,阿照身为妾室,卖身契都握在陈生手上,要她忍痛受罪,要她孕子生女,她又能有什么办法。
知道自己闯了祸,却根本不知道闯了什么祸的小佩受不了这般低压沉沉,毕竟只是个小孩子,即便聪慧早熟心眼儿颇多,也万不能懂这其中复杂牵连,只承受不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我脸色不好,语气也有些重,阿照呆愣愣站在一旁,原本红润的俏脸吓得煞白。
从山下到这里,有段路荆棘密布,我手里有工具,过来都费了好大力气,更别说是阿照一个带着小孩儿的孕妇。小佩身上好好的,阿照脸上却多了划痕,肚腹处的衣物也被划破,露出一小块嫩白的皮肤。
看我盯着破开的地方看,阿照低下头,捂住了衣服的破口,落日隐匿,余晖未尽,她向着光站立,我清楚的看见她手背上也有好几道划伤的血痕。
“过来。”
她抬起头来看我,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才顶着孕腹慢吞吞走过来,停在了我的面前,软绵绵叫了声:“夫人。”
我将新的香柱点燃,递到她的手里“既然来了,便上柱香再走吧。”
她双手接下,顶着孕腹,艰难的跪下来,挪动身子岔开大腿,弯下腰将香柱续上,又费力俯身磕了三个响头。磕头之后半天也没动静,近前去看,她挪动着不便的身子,大概是觉得委屈,已是泪眼朦胧。
我没有拉她起身,而是陪她一同跪下来,小佩懵懵懂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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