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现在看来不必了。于?谦抬起眼眸,然而在他说话之前,皇帝再次开口,非常坚决地抢在了他之前转移了话题。“只是一个梦罢了。”“天地日月共见,列祖列宗共见,朕乃大?明朱家皇帝。”面对高朝溪这些女子们,她不介意?点的破些。但面对于?尚书不行?——不光为了自?己,也为了他。古代?臣子,一世要背负忠义二字。哪怕是面对一个糟蹋江山的昏君,面对一个冤杀自?己的昏君,也要忠。如?果?她直接像对高朝溪一般坦白我才不是朱祁镇,那么沉重的道?德负担可就转移到于?尚书身上了。食大?明俸禄,你怎么能效忠非朱家人!所以她就是!就是大?明朱家的皇帝——假如?真的有在天之灵,奉先殿的先帝们应当也会同意?她这句话。何况……于?谦听皇帝继续道?:“朕乃大?明朱家皇帝,也将?禅位于?大?明朱家的皇帝。”他望进?一双非常清透的眼睛。“君无戏言。”姜离想:起码她无戏言。并?不像朱祁镇,在瓦剌待久了后,听闻自?己荣升太上皇,生怕弟弟不肯再要自?己了,于?是对着使臣道?:快接我回去吧,我不奢求做皇帝甚至太上皇,让我去看守祖宗的陵墓也好,去做个寻常百姓也好,反正快接我回去。还不忘补充一句:倒不是为了我自?己,是为了天下万民?啊。也先他说,要是大?明不接我回去就一直打仗,十?年不停(也先:?)。[1]他承诺过?的,以他的过?失,不会再做皇帝。看,姜离腹诽:什么烂摊子都扔给别人——御驾亲征差点玩崩大?明的烂摊子景泰帝于?少保替他收拾了;天顺朝几?年留下的烂摊子,又有儿子成化帝接过?。连一句承诺都要别人替你兑现。“朕还有一件礼物要送给于?尚书。”于?谦就见皇帝打开了早就备在手边的匣子。姜离拿出了一个令御座监为难到头秃,烧了两三个月才终于?烧出来的玻璃雪花球——虽然没有后世玻璃那样圆满通透,但也有了七八分相像,里面装的当然也不是人造雪,而是细小?的玉屑。这是她小?时候常玩的玩具,里面有小?小?的房子小?小?的人,如?果?把玻璃球倒转来回,这个小?小?的世界就开始纷纷扬扬的下雪。自?古史书中以‘神器’二字代?指天下。若有乱臣贼子欲倾翻国朝,改帝王之姓,会被骂为篡窃神器。似乎天下芸芸众生不过?一‘器’。在很多皇帝眼里,天下大?概就是私人的雪花玻璃球,按照自?己的喜好,将?其放在掌心颠倒把玩。可对玻璃球里的每一片细小?的雪花来说,一点波动就是乾坤倒悬,就是天翻地覆。而她……从来是里面的微不可见的雪花。哪怕是被卷入这个奇怪的系统,被摁在了皇帝的身份上,甚至她也拿起过?这皇权去做她想做的事情——可她始终是、一直是,普普通通的小?雪花,是怀着自?己微小?梦想平静度日的最寻常的打工人。这bug上长出来的系统,没有点石成金的金手指,让她从一个普通的老百姓变成治理国家的天才。也没有给她外挂一个老爷爷,比如?异时空请来诸葛丞相做她的外置大?脑。那么,她没有能力稳稳擎住这个玻璃球。“臣谢过?陛下。”但有一双手稳稳接住了雪花玻璃球。姜离的目光并?没有离开。她会一直在的。像是伏地魔死了,但恐怖的名声永远回荡在魔法界——如?果?朝臣们不喜欢履君王本分的景泰帝,不喜欢忧国忘家的于?少保,没关系,还有精神不正常,随时抓人来陪同修仙的太上皇啊。你们自?己选。 储位事十月十八日,清晨。昨日下过了京城的第一场雪。地温还不够冷,故而雪落在地上未曾积起,倒是让路上多了不少泥泞难行的洼处。路上不少行人都滑了脚。于是,甭管坐在马车里的?人如何心急,车夫也实在不敢驾马飞驰。更何况……如今坐在马车里这位,身?份本就不同,且将要变得格外不同!
朱祁钰坐在马车里,双目只无意识盯着虚空处,心情又急切又茫然。当真是心火如沸,甚至难以分辨自己现在是急于进宫还是畏惧进宫。至于什么喜怒哀乐更是暂且顾不上——当巨大的?惊讶笼罩下来,这些情绪都暂时要往后?排去,目前只剩下一个想法:啊?!亲王马车后?,还跟着一辆青布小车。马车里坐着同样震惊脸的?兴安。他在宫里活到花甲之年,替大明三位皇帝宣过?不知道多少道圣旨,但今日宣的?这道,却是唯一一道让他这个宣旨人和接旨人都懵掉的?圣旨——兴安打开固封的?明黄卷轴:“……皇子俱幼冲……宗庙之礼不可废……令我弟郕王嗣大位奉祭祀。”素来苍老?平稳的?声音,此时却像是寒风中的?落叶一样抖了起来。朱祁钰顾不得接旨的?礼仪,遽然抬头:什么?!大明变天了!朝臣们受到的?震惊要比郕王少一点?——因他们是聚集在一起听到这道旨意的?,人多力量大,稀释了不少冲击力。尤其?是朝臣们看到旁边同僚震惊扭曲的?脸,不免要赶紧提醒自己:不行,我不能也这样一脸蠢相?……而震惊过?后?,朝臣们历经朝堂波诡云谲的?脑子,下意识就思考起了这道旨意会带来的?朝堂惊变。尤其?是历朝历代?都避不开的?——国本储君。若是皇子已经成年,皇帝想要做太上皇,自然是儿子继位。可无奈两位皇子都是襁褓婴儿,若要立为皇帝,必有‘摄政大臣’。皇帝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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