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吧。
我对他还是太仁慈。
许久之后,我缓缓站起,垂头望向那坛灰。
我说:“罗拾,我怕被人掘坟。”
“所以我就算死,也不要落到任何人手里。”
“你看这算不算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那天我与他说了很多话,我这一生都没有和他说过这么多话。早春,来得这样阴冷绵密,浸润着他方无尽的绿色,我从墓园退场。
我身上染满泥灰,一个人走了很久,最后停在水杉树边——
我看见一滩绿水。
在那铺天的石绿中,树根罗列成阵,尽头是一座空青色木桥;沉闷,压抑,如将死未死间的荒唐大梦。
我站在林间,苍陈过后只剩如溺亡似的沉寂。
于是那天我知道,我和罗拾是一样的人。我们都一样不得好死,一样不择手段,一样——毫无人心。
从那天开始,我就在布下我的死局。
总有一天,我的蝴蝶会想让我生不如死。
但是他没有机会的。
因为——我连死都要自己选,我连死都不要落到任何人手里。
他会恨我,会恨不得刨了我的坟,抽了我的骨,替他与他父亲报仇。毕竟我会逼死他父亲,折掉他唯一的保护伞,折辱他“不可欺凌”的灵魂。
我替蝴蝶准备了一份顶楼之上的礼物,等他父亲死后,那就是他的归宿。我替他物色了足够多的情人,然后等待……
等待那个,他能爱上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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