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嫣突然就怂了,她稍作思索,小心翼翼问了句:“尊上,方才有谁来过吗?我好像听见有人在唱歌?
“唱得,还怪难……”
她尾音未落,便听“咔”地一声脆响。
是谢砚之捏碎了茶盏。
他轻轻拂去溅在衣襟上的陶瓷碎片,目光幽幽:“是我,不满意?”
颜嫣心中一咯噔,摇头似拨浪鼓:“没有!没有!”
复又点头似捣蒜:“很满意!很满意!”
无需谢砚之亲口承认,她其实也能猜到是谁在唱歌。
原因无他,这是一首现代儿歌。
也正因为这首歌,恢复记忆后的颜嫣才得以知晓,颜璃也是穿越女。
从前,每当谢砚之头疾发作,颜嫣都会抱着他轻声哼唱这首歌。
唱到“我要亲手触摸那月亮,还在上面写你的名字”时,他就会静下来。
于是,那时的她以为,她对他来说,一定是特别的那个。
颜嫣思绪犹自沉浸在回忆里,忽闻谢砚之道了句:“夜深了,该回家了。”
夜凉似水。
颜嫣与谢砚之并肩走在月色下。
他身量很高,她昂首挺胸也只到他胸口的位置。
高悬在檐角的宫灯将他们影子拉得很长,她下意识回头看了眼。
那一眼,颜嫣只觉谢砚之像是拎了个水壶,又像是杵了根拐。
她嘴角抽了抽。
心想,他们果然不配。
谢砚之却突然转身,冷眼看着像乌龟一样慢吞吞在后面爬的她。
伸手,一把扣住她手腕。
然后,两条影子纠成一团。
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千米开外的城墙上。
柳南歌遥遥望着他们二人的身影,眼神晦暗不明:“有时候我也会怀疑,娘这么做究竟是对是错。”
付星寒却笑得意味不明:“这世上没有她得不到的东西,不论你想要什么,她都会给你。”
柳南歌涣散的目光逐渐凝聚变坚毅。
“是呀,没有我得不到的东西,只要我想要,她都会给我。”
作者有话说:
1歌词选自周华健《亲亲我的宝贝》
◎这张脸不是柳南歌,是……颜嫣?◎
从揽月居到栖梧宫的路突然变得格外漫长。
颜嫣怀里像是揣了只活蹦乱跳的兔子,心跳快得乱了节奏。
她不断在心中唾弃自己,该做的都做了,该看的也都看了。
牵个手而已,紧张个锤子。
饶是如此,她仍忍不住胡思乱想。
现在的他又会是怎样的表情?是一如既往的冷冰冰?还是如她这般……其实也会紧张?
她状似不经意地抬起眼帘,想用眼角余光去偷瞄他的脸。
可他实在太高了,她的视线堪堪只够触及他的肩。
于是,她一点一点抬起头。
视线掠过他的锁骨,他的脖颈,他的唇,他的鼻。
猝不及防间,与他的目光纠缠在一起……
时间的刻度被无限拉长,风声也在这一刻止住。
她如火灼般收回目光,心慌意乱地胡言乱语:“今晚月色真美。”
风声又开始叫嚣。
谢砚之十分反常的搭了句腔:“嗯,很美。”
……
此后,一路无话。
二人在迂回的长廊间分离,谢砚之径直去了书房,未与颜嫣一同回寝。
他书房里藏了很多幅画。
画上皆为同一个场景,乌篷船半掩在接天碧日的荷花池里,影影绰绰露出个摘莲蓬的小姑娘。
小姑娘脸上一片空白,没有五官。
每一幅画都如此。
他指腹在画中人空白的脸上摩挲。
脑海中响起一个声音,朦朦胧胧,听不真切,像是隔着一帘水幕。
“你才多大呀?怎么什么都往心里憋,手都伤成这样了,也不知道喊疼?”
“喏,我先给你随便包一下止住血,待会儿记得去找医士上药呀,否则肯定会留疤的。”
长风袭来,扬起他的发。
他垂眸,掀起宽大的衣袖,那里有道狰狞的疤,才结痂,不是旧伤,可也与记忆中受伤的位置一模一样。
脑海中那个声音又在说。
“我今日是来与你告别的,忘了我吧,因为……我本就不该在这种时候出现在你的生命里呀。”
他不想忘,一点也不想忘。
可不论是夏日里的江南,还是乌篷船上摘莲子的小姑娘,都一点一点在他脑海中褪去了颜色。
头又开始痛了,他蜷缩在地上,神色痛苦地捂住脑袋。
那些零零碎碎的回忆俱化作靥粉散开,再也拼凑不成一副完整的画卷。
他不想忘,一点也不想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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