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焕定会觉着此人假意谦让,实则有骄矜夸耀之心。
可也不知如何,一瞬孟之焕知晓他说得乃是真心话。
庆帝座前大笑,见二人平分秋色很是开心。御龙班直觑他神色,很有眼色地唱了平局。庆帝赐下袭衣金带几十两,又赐各式绫罗绸缎给孟家,方笑道:“少年意气啊,虽说是平局,但朕既说了赐你一个愿,一言既出,没有收回的道理。”庆帝正视孟之焕笑,“你若想好了便可以告诉朕。”
孟之焕抱拳:“臣此愿若出口怕是会惹圣人不虞。”
庆帝哦了一声:“但说无妨。”
“臣荷国恩,圣人欲叫孟家尚主,臣十分感念。但臣有心仪之人,不愿叫她失望,万望圣人收回成命。”
这话一说,众人具有些愣神。连陆珵都微微蹙眉,只觉得事出反常,却不知这一出是什么。
庆帝今日高兴,倒是十分痛快,“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你既这般说,朕若是不成人之美怕是也不成。”庆帝挥了挥手,“那便允了。”
此等小插曲,自然无损燕射。
信王见陆珵方才那一手,心中忿忿,也搭弓射箭,只是他技艺实在稀疏,看靶的内侍用幞头偏转好几次箭头发中了一次。
倒也无伤大雅。
接下来文武百官便按品级依次射箭,无论中与不中,庆帝具赐酒。
——
酉时,众人又移正殿晚宴。
落日西沉一片澄碧。正殿廊庑底下摆桌,檐子底下点起一盏一盏的灯,半远半近地摇曳,南岸列女童五十人奏清乐,皆女着男装,绑红棉双髻,圆领窄衫。(3)
清音靡靡,唱过一出;庆帝困倦又不胜酒力便同后妃离了席。
杂剧将上,众人却并不想退席。
诸王公子、宫娥僚属,队舞乐工,一时灯火莹煌,锦绣纷叠,(4)众王公大臣觥筹交错,陆珵同信王在首座,这样的场合,即便信王更加长袖善舞,陆珵还是避无可避的被饮多了的众臣敬过几番酒。
他有些头疼,便支颐离席坐在一侧不了。
他不言不语,一张匀停端正的脸在微黄的灯光下越显得沉静清冷,没有一丝表情,看着很有几分人君的威严,众人见他这般也不敢过来与他推杯了。
只孟之焕没有眼色,几步绕过立柱:“殿下在看什么?”
“看月。”
孟之焕跟着看去一眼,便见天上一片乌云蔽月,星星自散。
“怕是名为看月非是见月。”他轻声揶揄,一双桃花眼眯起来,“殿下赏脸一杯?”
陆珵今日饮酒过多,本不想再喝,见他手持荷花劝盘。
荷花带露,似一张娇艳欲语的美人面,他顿住片刻,脑海中浮现出一张清丽的面容来。
“当下为了风雅应时令,常用荷花包裹劝盏,将花苞合拢凡在劝盘上,双手托盘端给贵人,此乃下臣亲自摘的荷花,不知殿下能否赏脸。”
陆珵取过饮尽。
孟之焕眯眼笑:“今日燕射不够尽兴,后日的九射宴和马球会,下臣希望能继续与太子殿下较量一番。”
他既说了,陆珵自然不会不答应,应了一声抬眼问他:“今日宴上,如何自求退亲?”
“许是因殿下对公主的赤心,打动了下臣。”孟之焕坐于他身侧抱臂,“又或许是某心系心仪之人,实在心中惴惴,如芒在背,坐立难安,是以出口。”
他似话中有话,陆珵只是瞥他一眼:“可你若另有所图,想必不能如愿。”
孟之焕轻笑一声。
未久刘贵妃的内侍召他远去,又与他耳语几句。
待孟之焕回来,脸上笑意更甚:“乌云蔽日,瞧着待会儿似有一场小雨。也不知某心仪之人在做什么?”
他走远了,陆珵坐于席中抬眼,灯中景物变幻,曲倦灯残。
临近酉时,便有身边人说李青溦去了他的官舍。接下来的的晚宴,虽知有些不合时宜,但他整晚都有些心不在焉的。
她在做什么呢?
——
陆珵不胜酒力,脚步虚浮。便叫了一旁的内侍扶他去正殿休息。
信王正在殿前,与众人行酒令。听见陆珵的动静,回过一张酡红的脸,嬉笑道:“四弟当真是不近人情,过几日便要磨勘引对众官员效绩,今日行乐,当歌舞欢庆,鼓乐笙箫,通宵达旦主持大局才是,未想到四弟这样早便要歇着了。”
“也好,孤便留席同众大人欢畅。”
陆珵停下脚步,回身一眼,灯光下一双清冷的瞳被廊下灯映成绀青。
信王话音一顿,他只是随口一说。天晓得他这般冷淡的一张脸坐于身侧,能叫他们少多少乐子。
他呵呵一笑:“四弟还是歇息去吧,散席后,自有本殿下安排诸位大人。”
陆珵似笑非笑,同内侍出了正殿。
下了廊庑,陆珵便道:“孤想自己走走。”
两个内侍应了一声,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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