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方不能仅仅因为一个无凭无据的“可能性”就去大张旗鼓地审问旁观者。
把那些学生叫过来一个一个地审问,有没有突破先不说,一定会打草惊蛇,而且效率显然不会太高。
章斐难以置信:“这可是两条人命了,那些学生都这么不知道轻重缓急吗!”
沙平哲叼着根烟,语气讥讽:“刘静是自杀的,跟许幼仪就更没关系了——而且,身边的所有人都在保密,只有你一个人说了真话,你觉得这个说真话的人在学校里会有什么下场?”
就算有人产生过“不能跟警察说谎”的想法,可他们不敢做那个相对封闭的群体中,那个“不合群”的人。
小群体内部的“团结”,有时候远比铜墙铁壁更加坚固。
气愤过后,刑侦队办公室里逐渐安静下来,刑警们都看着林载川,等他的下一个指令。
林载川单手放在椅背上,一言不发,脑海中迅速闪过许多念头。
如果许幼仪真的参与了对张明华的“教训”,作为始作俑者,他真的会全程冷眼旁观,只让其它三人动手吗?
还有,如果许幼仪想要对张明华下杀手,完全没有必要把地点选在ktv这种人多眼杂的地方,以他的家世背景,可以做到让张明华悄无声息地消失在这个世界上,而不惊动警方。
所以,或许那天他确实想给张明华一点“教训”,但张明华的死,一定是在许幼仪计划之外的事。
在这种“意外”情况下,许幼仪真的能做到万无一失,在案发现场不留下一丝痕迹吗?
这个在理论上满是缺陷的拙劣谎言……
林载川突然道:“陈志林带过来了吗?准备提审陈志林。”
信宿从头到尾都没有参与他们的谈话,直到听见林载川这句话,才从电脑后面抬起头,“你是想让他自己说实话吗?”
贺争有点懵,“……这怎么让他说实话?”
陈志林不是主动当背锅侠的吗?
信宿轻轻往后一仰,身体靠到椅子上,不急不缓道:“只要当时有第四个人在现场,就没有人能确保案发现场毫无破绽,警方不能保证,那几个小嫌疑人就更不能保证了。”
“陈志林在警方面前说谎,本来就心虚,用一些信息稍微试探他一下,就很可能露出马脚。”
说完,他对林载川一笑,挑眉道:“队长应该也是这么想的吧?”
林载川对上信宿望过来的眼神,心里浮起一丝极微妙的感觉,他从来没有过这种——被人读心似的经历,信宿在这种事上的反应速度敏捷到可怕,不知道应该说他是聪明、还是狡猾。
林载川确实有这样的打算。
陈志林一直被扣在拘留所,和外界消息不通,他不可能知道警方已经怀疑到了许幼仪的头上,“信息差”是目前警方手里的唯一优势。
只要让陈志林对现场证据产生怀疑,再适当施加压力,心理防线崩溃之下,他就很可能主动把“许幼仪”的名字说出来。
林载川看了信宿几秒,问:“你觉得,用什么证据最合适?”
“脚印。”信宿几乎毫不犹豫地回答,“技术部在受害人的衣服上提取到了三个人的脚印,但如果现场忽然多了一个脚印,那么在陈志林的视角里,这个脚印会是谁的?”
听到这里,其他刑警也反应过来信宿的意思。
根据刘静留下来的线索,基本可以确定现场有第四个人的存在,利用这个情报诈他一下,能让陈志林说实话更好,要是他咬死不开口,对警方来说也没有任何损失。
这时,一个刑警敲了敲办公室的门,“林队,陈志林已经带到审讯室了。”
章斐下意识收拾东西跟林载川往外走——一般审讯工作都是一男一女来完成,作为刑侦队的“一枝独秀”,章斐长年跟着林载川一起进审讯室,几乎是条件反射了。
然而这次林载川却拦了她一下,反而微微一抬下巴,“信宿,你跟我一起去。”
信宿突然被点名,神情有些惊讶,但是没有说什么,穿上警服外套跟林载川一起出门了。
章斐站在原地愣了一会儿,然后转过身叹了口气,“唉,我是不是失宠了?”
贺争挠了挠头,“我感觉自从信宿来了以后,他跟林队经常说一些咱们都听不懂的话,是我错觉吗?”
“可能这才是同事的默契吧,”另外一个刑警玩笑似的道,“林队每次带着咱们这几个笨蛋破案,做什么决定之前还要先跟我们解释明白,结果人家新人来了,直接变成林队肚子里的蛔虫!让咱们这些老人情何以堪啊。”
章斐翻了个白眼:“你是笨蛋,我可不是。信贵人能得宠是他的本事,别挑拨我们办公室和谐有爱的同事关系啊。”
沙平哲摸着下巴道:“……这个信宿,有点东西。”
去审讯室的路上,一夜“得宠”的新同事语气迟疑地问:“林队,你让我跟你一起去审问陈志林吗……可是我没有经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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