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载川想了想,“会有一点。”
以前的时候确实可以做到长时间连轴转,一天只睡五个小时都能精神充沛,但现在的身体毕竟不能跟从前相提并论,会感到疲惫也是在所难免的。
“其实我觉得,市局那些人有点太依赖你了,一举一动都等着你的指挥,你一个人要操心那么多事,难免分身乏术。”
信宿说的非常理直气壮,丝毫没有“下属”的自觉,他道:“不然,你去调查刘静高一时候的事,让我来会一会许幼仪,怎么样?”
“市局那些人”。
林载川从来没听过有人用这样的字眼来形容同事、甚至前辈。
信宿给他的感觉经常不像是人民警察,而且他似乎也并没有刻意伪装这一点。
——就算外表再温和开朗,骨子里还是傲慢的。
林载川低头扫码付款,淡淡道:“好啊。”
信宿难得回市局加了一次班。
他穿上自己的警服外套,将扣子端端正正系到最上面一颗,推门走进审讯室。
许幼仪听到声音,抬起头看了一眼,脸色微微一变。
是那个在走廊上跟他说过话的男人。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人给他的感觉比林载川还要不舒服。
“嗨同学,”信宿一开口,刚刚端起来的人民警察的严肃形象瞬间就破灭了,他笑吟吟地说:“又见面了。”
许幼仪莫名紧张起来。
这个人其实不像林载川那样给人强烈的压迫感,他有一双看似极温柔的凤眼,唇角好像永远向上弯着,语气柔和的像轻声低语……令人讨厌的笑里藏刀。
“听说你的态度很顽固嘛,是不是觉得只要你不开口,就可以把秘密带进棺……监狱里了?”信宿说着,又点点头,有理有据道,“不过确实,等到这起案子移交到检察院那边,你就不用再看到我们了。”
许幼仪只是低着头不说话,继续当锯嘴葫芦。
信宿又不急不缓道:“这起案件最多被定性为故事伤害致人死亡,如果取得受害者家属的谅解、交够赔偿金,再加上你父亲从背后疏通人脉,可能会判法定刑规定的最低年限。”
“说不定你出来正是该娶妻生子的年纪,别的学生在学校里接受改造,你在监狱里接受改造,唔,听着好像也差不了多少。”
章斐在旁边轻轻咳了一声,提醒他注意言辞。
……这些话是可以说的吗?
信宿好像是没收到信号,反而变本加厉地发动嘲讽技能,带着他特有的懒洋洋的腔调,“不过你真的不太聪明。明明开局拿了一手好牌,有人愿意为你顶罪,让你从这个案子里开脱,可你不仅把自己暴露在警方视野下,引起警方怀疑,还害死了喜欢的女孩。”
稍微一顿,他又明晃晃改口道:“哦,那应该不能叫喜欢,喜欢一个人怎么会这么面目可憎呢。”
许幼仪用力攥着拳头,几乎能听到骨节咯咯作响的声音,他恐怕是用尽全部理智,才忍住了没有反驳信宿的话。
信宿单手托着下巴,漫不经心道:“让我来猜一猜,你跟刘静的第一次见面,应该不是校园里吧,否则这应该是一篇罗曼蒂克的救赎文学,而不是强取豪夺的剧本。”
被关在审讯室一下午,不管精力还是体力都快磨没了,许幼仪的声音已经没有刚开始那么咬牙切齿,他终于恨恨地开口说:“我再说一遍、我从来、从来没有强迫刘静跟我在一起,你们警察说话都不讲证据吗?!”
“那是因为你知道刘静别无选择,只能跟你在一起,你当然用不着强迫她。”信宿冲他笑了一下,语焉不详道,“——总比跟其他人发生关系要好的多,毕竟两害相权取其轻,刘静也没有别的路可以走。”
“………”许幼仪刹那间惊出了一身冷汗。
这个刑警知道什么?他是怎么知道的?!
他说的最后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我听说,刘静以前经常给同学补课,兼职赚钱维持家用,”信宿慢悠悠道,“前几天她生病住院的时候,你们学校的老师好像还去看过她哦?”
听到“学校老师”四个字的时候,许幼仪的呼吸都停了,四肢一阵麻木,他不知道他有没有控制住自己的面部表情,在过度紧张之下他什么都感觉不到。
信宿观察着他的反应,知道自己恐怕猜的八九不离十,脚尖在地上轻轻点了两下,“让我想想,高二那年你应该刚好十八岁吧,好时候。”
无意间瞥到桌子上许幼仪的身份资料,看到他的出生年月,信宿脑海中忽然有了一个猜想,“刘静,该不会是你的成人礼物吧?”
“………”
那几乎是“轰”的一声巨响,许幼仪的大脑一片空白,浑身血液一齐涌上,耳边嗡嗡的鸣响。
许幼仪确实是在他十八岁生日的时候,跟刘静第一次发生了关系。
可这个警察是怎么知道的?!当时发生的事,就只有不超过四个人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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