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温礼打这通电话原本也是好意,出发点纯粹是担心容凡,可听在秦姿凝耳朵里,多少就有点酸葡萄的心理。
毕竟有一个外人比她这个母亲跟容凡更亲近,在她的认知里,这种情况能发生,一定程度上也说明了她的失职。
秦姿凝在听筒那头的语气沉了下去,全然不似当初求傅温礼帮忙时那般好声好气:“阿礼,容凡是我儿子,你现在跟我说这么多是什么意思?你是觉得我会苛待他吗?”
傅温礼举着手机微微眯起了眼,虽然这话让人听着心里不舒服,但他也没必要去跟一个女人计较这些,故而沉默了片刻,沉声吐出两个字:“没有。”
“我知道了,我会安排人去接他的。”
秦姿凝没跟他在这件事上多做讨论,匆匆应了一句便挂断了电话。
高铁到达平城后,容凡根据秦姿凝给的电话顺利联系上了接他的司机。
这是他五年以来第一次踏足秦姿凝在平城的家,同为别墅,虽然这里的外部环境看上去和傅温礼在湖湾别墅的房子并无二致,但内部的装潢却是最能彰显其主人品味的地方。
这是他第一次看到有人在欧式的背景墙上挂牡丹图的,里里外外都透着点不伦不类乡村暴发户的味道。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毕竟自己只是来走个过场。
真正令他感到不适的,除了秦姿凝稍显虚伪的热情外,还有这家里与他年龄相仿的那另外两个孩子。
秦姿凝现在的老公姓周,那对双胞胎一个名叫周琪、是姐姐,一个叫周震、是弟弟。
容凡的性格天生就有些慢热,不会与人左右逢源。
周琪与周震则不同,这二人一看就是很活道、很会来事的那种孩子。在秦姿凝面前会对容凡表现得很客气亲热,然而只要秦姿凝一离开,不出十秒,立马就会换上另一副冷漠的嘴脸。
晚间的时候,秦姿凝的老公下班回来,容凡这才算是跟人正式打了照面。
在容凡的印象里,自己的父亲外形是十分俊朗的,他总以为即使秦姿凝再嫁,但对方的条件至少也应是与容向磊那般旗鼓相当的。
然而事实却是,当他看到秦姿凝挽着这样一个中年谢顶大腹便便男人的手臂、亲切叫着“老公”的时候,无论是从生理还是心理上,都令容凡感到了强烈的不适。
不过这也不重要,毕竟大家一年也打不了几次交道。
容凡现在完全是数着小时过日子,初五一到,立马解放。即使在这里遇到再恶心的人和事,回去一看到赏心悦目的傅叔叔,就什么都好了。
在平城住下的第一个晚上,容凡在床上翻来覆去成功地失眠了。
他侧躺在枕头上打开手机,屏幕上出现的,便是那条今晚被自己反复看过很多遍的短信。
傅温礼:【不要因为放假了就开始熬夜,睡前记得吃药。】
在键盘上敲敲打打,输入了删除、删除后又重新输入,容凡最终想了想,还是选择什么苦水都不向他诉,只简单地回了一个:“嗯。”
须臾之后,又补着发了一条:“晚安。”
最后关掉了手机,强迫自己闭上了眼睛,开始数羊。
容凡原本以为自己只要规规矩矩、足够懂礼貌,怎么也能平安无事地把这十来天对付过去。
然而等他第二天早上一觉醒来,走到客厅发现秦姿凝外出采购年货,屋子里今天只剩下他和周家姐弟共处一室时,他才后知后觉意识到,事情也许真的不似他想象的那样简单。
果不其然,吃早餐的时候,周琪就率先挑起了第一个话头,语气十分不善:“昨晚上走廊里的灯一直开着,晃得我一夜没睡好。今晚关掉,这么彻夜长明的,费电死了。”
容凡住的卧室没有卫生间,开廊灯这件事秦姿凝也是知道的。
他没想到这么一件小事也值得周琪一大早特意拿出来说,虽然心里不爽,但还是压着火跟人如实解释道:“抱歉,我有夜盲症,不开着廊灯我晚上起夜会很不方便。”
容凡这本话音刚落地,一旁的周震却突然发问道:“姐,夜盲症是个什么病?我之前怎么没听过?”
周琪不屑地哼了一声:“就是一到晚上就变成了个瞎子。”
容凡因着她的话即刻皱起了眉,然而这还没完,周琪说罢放下了手里的面包,单手撑着下巴眯眼看了过来,全然一副满不在乎的表情道:“你睡前就不会少喝点水吗?要是半夜想尿尿,实在不行可以先憋着,等天亮了再解决。”
傅温礼曾经教导过容凡,对上女士一定要讲绅士风度。
然而在容凡的理解里,他的礼貌可绝不会留给这种行事乖张的太妹。
他放下了手中的餐具,用凌厉的目光盯着周琪,丝毫不惧与其对视。
正在思量着怎么还嘴之时,身旁的手机却在这时响了起来。
是傅温礼的回信,告诉容凡昨晚自己睡得早,这才看到他临睡前说的那声“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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