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不管别人怎么开他玩笑,他统一用冷漠回复,身边那几个爱开玩笑的终于什么都不想说了。
众人逐渐沉默下来,所有的视线开始看向展台上的老板,此时老板正在改刀一条漂亮的拿破仑,鱼背上鲜艳的蓝色斑纹暂时吸引了莫寻。
莫寻的位置离老板不过两米远,老板似乎也注意到了莫寻,他冲莫寻浅浅地笑了一下,视线又一回到刀下的鱼肚。
也不知为什么,莫寻居然在他这一笑中感受到了久违的亲切,他奇怪自己的反应,同时对老板多关注了几分。
这才发现老板人长得好看不说,虽然系着围裙带了厨帽,但依旧遮掩不住骨子里的翩翩风度,而且看样子应该有五十多岁了,保养得却极好,尤其那双颀长好看的手,优雅又灵活,看他行云流水的操作简直是种享受,在他手里,血腥的屠戮都变得唯美起来,好似一场惊为天人的行为艺术盛宴。
不得不说,莫寻被震撼到了,甚至有点痴迷。
老板低着头,将鱼肚最中间方寸的一块切下来,又改刀成四片薄厚相同的菱形块,之后又摆放在一个深蓝色的烤瓷盘里,四个菱形块头对头摆放,围成一朵十字花状,晶莹细润的白色肉片被深蓝的瓷质底色一衬,文艺感十足。
这时老板拿起灶上烧得正旺的一壶滚水,细长的壶嘴对着那朵肉花浇了一圈,花瓣一下就卷曲起来,乍一看就像活了一样。
“这个给你。”
老板用热毛巾仔细擦过每一根手指,之后小心地端了瓷盘,绕过工作台向莫寻走过去,放在他眼前。
“我每次都会送出一道菜,给最幸运的贵客,希望你每天都过得开心。”
老板一字眉,看着极儒雅温和,跟他的职业差了太远,莫寻看着眼前人恍惚了一瞬,“……谢谢,借您吉言。”
“老板偏心!”
不知道谁又鬼叫了一句,众人跟着又开始起哄了。
“就是,我们都来好几次了,也不见老板送出一道菜。”
“今儿什么日子?”
“下次出门得看黄历!”
唯有斯导可能是这里面文化水平最高的一个,人家端了一杯酒,站起来。
“莫寻,’江头鱼肥新酒好’,你盘子里的那块可是这条鱼身上最宝贝的地方,那叫鱼肥,配美酒绝佳,别浪费了东西才是……来——”
斯导把酒壶递在何以鲲手边,“你离得近,给他倒上,这莫律师不讲究,话不说菜不吃酒不喝,你们律师的嘴皮子难道只在法庭上用吗?”
莫寻万万没想到老板的一个动作又给他卷进漩涡,他长这么大基本没怎么喝过酒,一来没机会,二来也没那个兴致,可能是受父亲感染,反正他们老莫家的人,也就二叔抽烟喝酒,爷爷、父亲都是烟酒不沾。
“我,不会喝酒。”莫寻说得有点磕巴。
何以鲲看看莫寻,又转向斯导,“他真的不会,您说怎么喝,我替他。”
“你脚还肿着呢,少喝点吧。”斯导没好气地怼了一句。
莫寻怎么都听着别扭。
其实他老早就想问这个问题,但一直没来得及问,总是被这样那样的事岔开了,看来何大少爷的确是可以喝酒的,什么酒精过敏,又在骗人。
何以鲲就跟能感知到莫寻的不爽,他右手拦下斯导递过来的酒,左手悄悄伸在桌下在莫寻大腿上掐了掐,低声道:“回去给你解释。”
莫寻表情冷淡,甚至都没看何以鲲一眼。
“完了,鲲总这回是彻底陷入情网了,没得救了,情何以堪啊!我们潇洒快意的人生……”
此时又站起来的某人莫寻不认识,总之这个扎着马尾辫的男人表情极其丰富,说话间早已自带bg,接下来某天王的情歌张嘴就来,“我掩饰不住的慌张,在迫不及待地张望,生怕这一路,是好梦一场……”
很明显是在挖苦何以鲲。
而且比某天王的感情还悲怆,只唱了一句之后,接着又多了几句嘴,似乎有点喝大了,“鲲总啊,路越走越远越漫长,爱情这扇窗可不好开啊,你看看我们这些人……谁敢?你,这个!不怕死得太惨就上吧!”
说着话还不忘举起大拇指就差怼何以鲲脸上了。
“小远,快把人带走!”斯导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旁边一个微胖的女人把马尾辫拽了一把,不知嘴里嘟嘟囔囔说了什么,看脸面一句好话没有。
酒过三巡,一多半的人都走差不多了,莫寻这才起身,身边的何以鲲似乎有点多,他本来是不该喝酒的,但莫寻不喝,众人就灌他一个人撒气。
因为影视圈这帮人跟做生意的不一样,似乎比那些人更放得开,也不在乎得罪什么人,总之不管其他、玩儿嗨了为止。
“用不用扶你一把?”莫寻冷着脸。
“你说呢?我都这样了。”何以鲲的表情有点可怜,眼底透着哀怨。
莫寻只能馋住他一条胳膊,把拐杖给他架在另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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