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我怎么忘了大哥自留山有木场可以躲避,当初那山头远,牲口都不好进去,木场没用多久就荒废了,虽然现在必然是有些荒旧,但却正好是个好的落脚地儿。”
几房人顿时大松了口气,一时间都不如何慌忙了。
大房又道:“也都别闲着,这当头正是收拢民心的时候。”
尤氏人相视一笑。
村里登时分做了两派,一派是要跟着纪家出去逃难的,一派是要与尤家人留在村子的。
那些犹豫不决的,看着尤氏言辞恳切,十分大义的守着村子庄稼,多数都选择留了下来。
许是心中到底还是不安,竟还前去劝要走的人也一并留下,说着外头艰难,到时候出去没田没地,连个遮雨的地方都没有,像是城中沿街乞讨一般的人一样,活得没脸面,不如死在自家地里。
有经不住说的咬牙放弃了走。
纪扬宗忙着收拾东西,他全然依霍戍所言,左右是通知了走,既是不愿,他也没必要再去劝。
毕竟谁也不能保证出去了的日子会是怎么样,再者那么多户人家,他总不能再像去收粮时一样一家家的登门去说。
其实尤氏不走,他反倒是有些安心,尤家在村里是大户,纪家走后有人主持大局,于留下的人来说也是一件好事。
只是但愿尤家人有些良心吧,要是都像尤凌霄母子一般,那就没得说了。
先前与他唱反调让村里人别囤粮食,安心耕种不会打仗,结果仗打了起来,这母子俩不知一早躲去了哪儿,这两天大门都紧闭着。
村民想上门去质问都寻不见人。
入夜,村里静悄悄的,好像白日里的急促慌乱都只是一场假象一般。
人定以后,陆续才响起了车轱辘滚动的声音,以及低声的喧嚷,慢慢朝着村口涌去。
“爹,走吧。”
“我们一定还会回来的。”
桃榆在霍戍的搀扶下上了马车,偏头见着他爹还站在已经落了锁的大门口,矗立在夜风之中望着他们的房舍。
纪家房舍修建的气派,在村里可谓是名列前茅。
须知当年纪氏分家时,他并没有分到房舍,这处宅子是纪扬宗自己挣下来的。
一点点扩建,改建,才落建成今日的模样。
黄蔓菁晓得丈夫舍不得,她何尝又不是,昔时她第一次来这里时,宅子起码只有这一半大。
是他们成亲,纪扬宗说要给她过好日子,把宅子扩修了一回,后来有了小桃子,又再扩修了一回。
这一走,可就不知宅子会落成何番景象了。
她捂住纪扬宗的手:“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纪扬宗提了口气:“走。”
待着他们到村口的时候,已经聚集了几十号人,板车牲口粮食行礼,扎满了一道。
一双双眼睛都看着来了的纪家人。
纪扬宗叫各家主事的男人站出来,报出自家的人数。
简单清点了一下,此行有足足六十人!
此间除却本村的,还有隔壁红梨村家里男人跟着霍戍的商队走了的人家。
霍戍没管人数,到了城里那边还有上十人,他迅速把壮力清出来,其中有劳力男子二十个。
倒是可使唤一二。
他把老弱放在队伍中间,汉子分于前后,给强壮的男子自己一早打造的长刀防身,一旦遇事,可以直接抵抗。
没太敢耽搁,霍戍得力的人手还在城里,汇合以后会安心些。
于是一大行队伍趁夜走,人数过多不敢全数走官道,还得一部分走小路。
村里没走的人也睡不下,有人摸黑起来目送离开的村民,此番真当是生离死别了,到底是一同生活了好些年的熟悉面孔。
一时间谁的心情都不太好过。
此般逃难前去渝昌,最难走的其实是同州这段路,只要出了同州城,他们这般逃避战乱的队伍,其实没有商队那么容易惹人红眼。
桃榆坐在马车里,夜色之中也不敢打太多火把,他在窗口看了好几眼一马当先的霍戍,叫黄蔓菁和元慧茹给拉了回去。
“夜里风大,别瞧了。”
黄蔓菁拉着桃榆,让他安分的坐下。
桃榆虽已经出过一次院门,路上什么事情都碰上过,其实自己没多害怕,只不过他也担心自己肚子里的宝宝。
不过此行家人都在,倒是也还好。
他抓着黄蔓菁的手应了一声,转看见神色忧愁的元慧茹,道:“干娘别担心,阿盼他们定当在等了。”
黄蔓菁有些疑惑:“阿盼是谁?”
桃榆轻声道:“娘一会儿过城与那边汇合见到人的时候就晓得了。”
此番乱世,桃榆觉着这许是阿盼认祖归宗最好的机会,毕竟大家逃难之间,谁还管那些礼义,背后也不会敢议论什么。
黄蔓菁看了两人一眼,心中虽然十分好奇,但到底是没有继续追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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