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袖让她过完冬至再离开,主要目的,不仅仅是因为这车伕之事,还有更重要的──她明年,要及笄了。
她对及笄里确实不甚在意,如若照她原订计画,没发生事也没跟着皇龙耀回宫,她是要去育福院与所有明年及笄的女子一同参与及笄礼的。
没钱人家的孩子,多会在及笄或弱冠前一年,与育福院登记名字后,在冬至这天一同完礼。
若条件许可,在自己生辰那日再办一场及笄礼自然也是可以的,但早期贫苦人家多,尤其战乱时代根本不可能有这样的条件。
开国皇后立了育福院,也连带的将男女子成年礼纳入了协同办理,这也解决了许穷苦多人的烦恼。
在战乱时期,女子甚至可以简单的以枯枝代替簪,由身边最受到尊重的女性或是长辈,简易为受礼者簪髮,以水代酒敬天地,这便算是简单完了礼。
育女苑的女子则在这一日,确定她们各自最终会走的去路。
云璃其实这么一连串事儿下来,早忘了冬至这回事;要不是住进了添香阁、又让红袖提及,云璃只怕原先在冬至这日,也是照常赶路的。
节庆对她而言,实在没有太明显的区别。
重大的节日活动,她也是在商行中忙碌度过,除非皇龙耀有特别安排,不然节日里,她大多没有太多节庆感。
而皇龙耀即便安排了,也只是千篇一律的缠着她的身子,让她整夜睡不着觉。
久了,节日变成是她早上在商行忙碌、晚上在他身边忙碌的日子。
连带着她连自己的及笄也不那么在乎了。
放在以往,她及笄,也不过就是他真正占有自己罢了。
现在,只不过是提前适应自己原先认为的,什么都没有而已。
毕竟在没有上官谨那事之前,她,还是苏家休弃的下堂妇呢!
谁会要她呢?
没有谁会要的
但现在她可以安慰自己,至少自己不是像育女苑或是青楼妓女那般只能卖身度过。
唉闭上眼是不想深入这些伤心事的,却是越想深了。
遂又张开了眼,听着周围依旧还在奋力叫喊哀嚎的男子们,云璃眼里滑过无奈。
她还真是走到哪,都能遇上这等地下情事。
不论青楼妓院、还是南风白馆,这都还不是她看过最骯脏最可怕的。
她无奈扯了扯嘴角,想着城中贵女有谁与她一般,见过身为人的负面劣根性?
还真是自惭形秽。
她真是一点也不干净。
亲身经历的、见过接触的,所有与情慾相关的骯脏事,好像她都不讶异了。
她会抗拒、会担忧、会害怕,但不会讶异。
因为,她真的,见过很多很多
脑袋瓜儿还在思索着,一名穿着白袍、长相阳刚周正的男子隔着桌子坐到了云璃面前。
云璃知道这便是那位车伕,恭谨的点了点头,坦荡磊落的看着他,一言不发。
男子不言不语,眼神带着审视打量着云璃,盯了片刻,好半晌才开了口。
「要去哪里。」
「歙县同济镇。」
「一人?」
「两人。」
「男子女子?」
「一男一女。」
云璃说完这话又引来了车伕的注视,半晌,车伕又再度开了口。
「嗯。一人二两五百文,需眼下全付现银,能的话再谈吧。」
云璃听了也不废话,从怀中取了六两出来放在了檯面上。
「多的一两,是给您路上的补贴,还请您不吝收下。」
「我有我的规矩,待你听完,可以再说。」
「还请您告知。」
「一,每日赶路,仅卯时到酉时,接近日落之时,我便会寻找最近的镇子跟村子休息。」
云璃听着,便明白对方是个挺有自己时间规律的人,还也懂得过日子的,随即点点头。
见云璃干脆点头,车伕又继续说了下去。
「二,你们是第三组客人,前头还有两组客人,比你们晚抵达目的地。」
共乘,她早想到了,这肯定没问题。
遂又点点头。
「三,我的吃住与你们不会在同处,但费用皆须由你们三组人承担。」
这也非常合理,云璃表示没有意见。
那车伕见云璃面上一派轻鬆,完全没有任何抵触或不屑,便收了檯面上的六两银子。
「于冬至后两日,寅时末,此处发车,逾时不候。」
这话说完,车伕便头也不回,又往其中一间格子去了。
云璃见事情办的比她想得顺遂快速,也起身与那掌柜网巾告辞离开,临行前,还递给了百文钱当作小帐。
从白馆出来已是辰时,云璃并没有想逛街的慾望,在路上早点铺子买了些豆浆与烧饼子,想想还是又回了添香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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