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下意识的,楚维阳的目光从那诸界舆图之上挪移开来,进而开始观照向那灰蒙蒙的古界天宇,看向那深邃陈腐而死寂的大江之外,那被若有若无的玄云幽雾,以及纯粹灰暗的底色所淹没了去的更为广袤的远空。
这种素月流逝的变化,到底是源自于这天地之间的岁月之力本身?还是因为立身在太过于渺远而莽荒的昏黄浊世之中,远离了旧世,那岁月与须弥的力量尽都在无垠的概念之下变得朦胧模糊的影响?又或者是一些不谐尽皆发源自奇诡与邪异之中?
这顷刻间,一切无音言,无有落于文字,进而使得道人的困惑无从有人开释。
但也正是在这样的过程之中,楚维阳真切的感受到了,那因为诸般不谐的本质,所晕散在天地之间岁月和须弥之力的不谐。
哪怕这一切并非是源自于奇诡邪异之中,但是奇诡邪异的特质也贯穿了诸气的不谐本身。
楚维阳渐渐地开始意识到这故清虚空明天界之中,那真正万象凋敝与死寂之后的奇诡邪异的本质。
那是从真髓上的,道与法在翻卷的过程之中,在交织与碰撞之中,开始从有序变化向无序,甚至楚维阳认为,这种变化的本质,已经达成了某种相谐,同时兼具着有序与无序的某种特质。
那才是一切奇诡邪异之相生发开来的根由所在。
而也正是意识到了这些的顷刻间,霎时,楚维阳眼前的景象骤然间猛地一变!
“诸相非相……”
楚维阳近乎于梦幻也似的呢喃声音之中,当他再看去时,那同样灰蒙蒙的玄云幽雾所囊括的左右的大江之上,楚维阳所入目所见的一切不再平静,不再沉寂。
更相反,长久的阴郁与无声之中,是入目所见的整条宽阔而无垠的大江在剧烈的沸腾着,那不是疾风骤雨之中的巨浪滔滔,那是好像是这阴郁冰冷的江水在幽寒之中被“煮沸”一样的剧烈翻涌。
仔细看去时,那其上每一道细微翻涌着的水光,尽都在那深邃幽寒的底色之中,翻出真正血水的深红颜色。
而无端的,罕有的幽冷与陈腐的气息,又在这一过程之中,将那深红色的翻涌浪花之中的血腥气息齐皆抹去,教楚维阳无端的生发出了某种难以言语的抽离感觉。
他仿佛分明已经立身在了此间。
可是在道人看来,他却分明像是被天地隔绝在外。
因为楚维阳仅只具备着那道法有序而恒常的一面,并不具备着昏黄汪洋里,真正无序的原始与野蛮的一面。
是道人那在根由处的明晰的迥异,使得这种剥离感同样在这一刻变得明晰起来。
于是,眼前的一切场景,彻彻底底的变得阴寒幽冷而邪异。
但是这一刻,在楚维阳的眼中,一切的变化,似又像是与变化本身无关起来。
那几乎沸腾的幽寒大江之中,一道道血水翻腾的浪涌之中,楚维阳所看到的,是身披着玄云幽雾的雾霭丝线所编制而成的残破幽袍,进而立身在舟头的骷髅阴物。
进而在低下头去,则是一道道森然白骨的手掌从那深红色的浪涌之中,从幽深的大江之中深处,满蕴着纯粹的死寂与奇诡的跃动,进而指骨不断的攀附着孤舟,磋磨着孤舟,拖拽与牵引着孤舟,往这无垠大江的尽头处横渡而去。
从来都没有撑篙。
这是无何有之乡!
无何有。
从最一开始,这一方大界的本真,便已经透过这样的珠玑字句,呈现在了楚维阳的面前。
这才是真正两界天的诸修面对着邢老道人的线香所真正惊惧的所在。
寻常的奇诡与邪异实则算不上甚么。
甚至真个计较起来,再没有兽相磋磨,再没有本质上的凶兽化更为奇诡与邪异的道法存在。
同样的,些许的骨相与鬼魅,幽冷森寒的阴物,也并不值得教诸修真正心神震动,仅楚维阳所知的巫觋教道统传承之中,便有着足足七种法门,从不同领域和角度上来炮制这诸修。
对于不拘是新旧两道的修士而言,楚维阳都相信他们长久在参道悟法的过程之中所修养出来的坚韧道心,玄元正邪之别从来都不是问题的根由所在。
阳极可生阴,阴极同样有着太阴炼形之类的妙法。
阴阳轮转之间,鬼魅可以是修途,真阳也可以是修途,从来,道法的轮转非只是死板的事情,阴阳乾坤万象之中,没有甚么道法义理不在囊括之中。
便是真正的至道翻卷,大不了便是逆练神功,也未必不能证见另一道通衢的仙路。
唯道与法真实不虚,唯超脱真实不虚。
除此之外,一切尽都是证道路上不尽相同的风景与风霜而已。
这些都是那万古光阴岁月之中,曾经在不止一人的身上发生过不止一次的事情,是历经过无算的先贤实证过的事情。
道与法条条通衢,不同的经历可以走出各不相同的精彩。
所以对于诸修而言,真正教人惊怖的所在,并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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