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引秋高中曾经是谢家资助的贫困生。
但他家里也不是一开始就穷的,甚至可以说早年徐引秋也过了一段少爷日子,虽然不是什么大富大贵的家庭,但也是衣食无忧,十指没沾过阳春水。
大都好物不坚牢,高二那年家中巨变,父亲和人合伙做生意失败,欠债无数,母亲偏偏在此刻查出癌症,到后来,父亲甚至没坚持得到母亲离世,就连夜跑路。
这个在徐引秋幼年时觉得无所不能的中年男人,就这样懦弱仓促地在某天消失了,无影无踪,留给他未成年儿子的只有病重的母亲,和一众讨债的苦主。
徐引秋一开始只感到茫然,接踵而来的愤怒很快席卷了他,然后是恐慌、害怕……种种极端负面的情绪,几乎快让他有种被人掐着脖子的窒息感。
他在父母的房间里整晚呆坐,夜色如凉水,将他从头到尾浇透浇湿,他第一次知道夜晚原来这样长,这样冷。
而现实根本没有多少留给他悲伤和痛苦的缓冲时间,马上,母亲的医药费就成为摆在眼前的迫切问题,连带着那笔巨大的债务数字,形成一个巨大的无底洞,拽着他沉沉下坠。
他强迫自己收拾情绪,拿着母亲的手机,对着里面的联系人一个一个打电话借钱,少年人的自尊心被他敲得粉碎,他逼着自己成熟,他必须立刻长大。
只是树倒猢狲散,多的是听见他的来意就挂断的……前十六年父母没教过他怎么低声下气,怎么卖惨讨好,现在到了避无可避的地步,他竟然短短几天就无师自通了。
一圈下来,只借到好心人指缝里流出的一点儿钱,就这些也撑不到徐引秋支付母亲高昂的医药费,很快便在债主的围追堵截下交代完毕。
徐引秋心里憋着一股劲,不知是气、是恨、还是痛,他只知道自己绝不愿同父亲一般,轻而易举地抛下一切。
懦弱的、狼狈的、逃避的父亲……他绝对不能同那个男人一样。
但他还是太稚嫩、太年轻,即使他从变故之后一刻不停地努力着,那笔巨大的金钱数字还是如同深渊一样让人进退维谷……他没有时间再去做一个单纯天真、只需要学习的学生。
他克制无头苍蝇乱撞的无措状态,开始每天拼命去挣钱,可到手的那点儿数字也只不过是往深渊里投进一颗硬币,连个回响都听不进,稍有不慎,他这个深渊边上的人还会一起跌进去。
时间紧迫成即将行刑的刽子手,他就算不吃不喝、不眠不休,也追不上。
徐引秋沉默地看着一天中只有片刻清醒的母亲,对方清醒的时候,断断续续费力地和他说,不治了,让他去上学。
徐引秋抓住母亲只有一层皮包着骨头的手,里面的血肉就像母亲的生命一样,快要消失殆尽了。
他露出一个苍白而勉强的笑。
他什么都没有说,他也没有什么力气说话了,他只是安慰似的摸了摸母亲的手,又抹去母亲眼角的泪水,心里想的是,反正他能撑多久就多久,大不了就是抱着他妈一起去死。
谢洄也是在这个时候出现的。
在他最困难、最濒临崩溃、最孤立无援的时候,谢洄走到他的面前。
即使后面徐引秋被谢洄逼得辍学、抑郁、几乎彻彻底底死了一回,但是徐引秋也不得不在心里承认。
那个时候,谢洄真的是他的救世主。
他真的曾经把谢洄当救世主。
谢洄……谢洄……
徐引秋那个时候正在餐厅做兼职,他一天要做四五份兼职,手指在最近高强度的工作中变得粗糙,眼睛里红血丝遍布,因为沉默的工作服压着,他的额头沁出薄汗,整个人看起来狼狈又疲倦。
彼时谢大少爷悠悠闲闲坐在位置上,用一根银筷百无聊赖地敲着碗,好像在等人。瞧着徐引秋身形单薄清瘦,却又自有几分倔强的挺直。
谢洄用左手撑着下巴,微微偏头上下打量。徐引秋注意到他的目光,抬头和他对视,轻声问他有什么需要服务的。
而谢洄对徐引秋说的第一句话就是,
“嗯……确实需要一点儿服务呢……”
“我知道你,你现在很缺钱,刚好我有的是钱。”
“唔……要不你考虑一下,陪我玩玩?”
谢洄坐在位置上,眼睛半弯,看似在笑,可那双眼睛里的傲慢和疏离不用细看就能感受到。
谢洄的右手还在敲碗,银筷和瓷碗因为撞击发出清脆的声音,一下一下,好像敲在徐引秋的心上。
徐引秋看着他,没有说话,只有紧抿的唇暴露他并不平静的心绪。
谢洄从胸膛里挤出一声轻笑,伸手摸出徐引秋裤子里的手机,再捏着徐引秋的手指解锁,留下了自己的联系方式。
期间,徐引秋就像一块没有生命的干木头,麻木僵硬地杵在原地,任由谢洄动作。
谢洄将手机塞回徐引秋手里,徐引秋无意识捏着手机,用力到指尖泛白,手背的青筋都鼓了起来,谢洄视若无睹,嘴角噙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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