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如何在乎佛祖喜怒?我一个人在这院子里过的实在寂寞,找些事情做罢了,不论是佛家还是道家,但凡是有道理的话都便信。我读它们也不过是想求个心平气和。”
“祖母好像不开心。”崔凝从她平静的神情中能感觉出一丝的哀伤。
“不开心。族里那些个女孩儿,我是一个都瞧不上,她们也怕我,轻易不往这里来。”老夫人拍拍她的脑袋,“好在我有生之年还能在你身上找到一些慰藉。”
崔凝疑惑道,“姐姐们都很好,进退有度,知书达理,祖母为什么不喜欢?”
这个原因实在不好解释,陈郡谢氏煊赫于魏晋,他们留恋那般辉煌的阶段,亦以此为傲,因此虽历经岁月,但整个家族中难免还保留了一些魏晋士族的影子,这就使得他们与后来的一些新兴贵族相比多了一些洒脱不羁。老夫人出身于这样的家族,年轻时候又从名动一时,骨子里并不是一个中规中矩的人。
老夫人道,“进退有度、知书达理固然好,可若是每一个都差不多,看起来可就没有什么意思了。你想日后的路走的顺,就必须学会规矩,但祖母希望你永远不要忘记本来的自己。”
崔凝不解,“本来的自己?学规矩不就是为了改变吗?”
“不。”老夫人认真道,“规矩如衣服,一般的规矩用来避体遮羞,你若学的精致、学的好,就彷如穿上了一件漂亮的衣裳,能为你增色不少,而你不能让自己变成一件华丽精致的衣裳。”
崔凝第一次听到这种理论,一时没有完全理解,但是心里已经觉得好有道理!
“祖母的意思是,不学规矩就像光着身子出去跑?”
“对。”老夫人笑道,“你年纪小的时候光着身子,旁人看着只觉得你天真烂漫,待你大了再光着跑,你觉得旁人会怎样看?”
崔凝大窘,忙郑重道,“我日后定然好好学做衣服!”
老夫人知道她已经理解了,却继续道,“旁人的看法还是次要,你学规矩是为了自己。这世上有许多人已经变成了衣服,而你并没有,他们把你当做异类,你不想被那些衣服白白当做消遣的笑话,就得学会披上伪装,这是生存之道。祖母知道你是个聪明的孩子,那些简单的规矩定然是一学就会,只是我担心你会被衣服束缚,变成和他们一样的人。”
“祖母放心吧,我一定可以穿了衣服见人,脱了衣服睡觉。”崔凝道。
话粗理不粗。
“你学会了呀,就会发现说话、做事其实都是很有意思的事儿,日后我慢慢与你说。”老夫人怕一下子塞过去太多东西,崔凝会觉得混乱,便不急于一时。
她摩挲着手里的佛珠,道,“世间纯真人寥寥,存得本心是寂寞。”
崔凝歪头想了想,没明白,但她知道这话只是老夫人的感慨,于是并未多问。
吃饭的时候,崔凝刻意注意了自己的举止。
老夫人瞧她做的生硬,便指点道,“你做这些规矩是使自己看起来更优雅更好看,同时不影响到其他人。一切以此为根本,就算与别人有些不一样也不碍事。”
人们天性里就愿意包容美好的事物,这是千古不变的道理。
餐桌上这些礼仪都是十分微小的事情,没有必要一举一动都拿着尺子比着来。
老夫人亲自示范,崔凝学的飞快。
她这种改变不同于凌氏教的那种刻板,而是自然而然的透出一种娴静优雅。
晚上。
崔凝就抱着枕头硬是要跟老夫人一起睡,老夫人很高兴。
崔凝就请教老夫人怎样才能睡的规矩,因为凌氏一直教她该如何睡觉,她却怎么都做不好。
“你愿意怎样睡就怎样睡。”老夫人没想到凌氏连这个都管,心中有些不快,“将来若是把夫君踢下床去,那也是他没用,合该睡地上。”
崔凝哈哈大笑,“在祖母这儿真好!”
“你就是图个自在吧!”老夫人拆穿她。
崔凝笑嘻嘻的抱住老夫人,“也自在,除了自在别的也好。”
凌氏虽然是崔凝的母亲,待她也十分尽心,可是崔凝总觉得两人之间隔了点什么,纵使她心里极度渴望母爱,算时间内也难以真正的亲近起来,而她在老夫人身上真真正正的感觉到了浓浓的亲情。
崔凝困了,迷迷糊糊中还不忘提醒,“祖母,莫忘了帮我寻玉佩。”
“好。”老夫人抚着她的背,眼中涩然。
一夜梦甜。
次日,崔凝醒来的时候,老夫人已经去做早课了。
她爬起来正要穿衣服下床,忽然看见枕边有一缕红穗,伸手拽了一下,竟是拽出一块玉佩来!
玉佩通体莹白,两条鱼头尾相连,呈太极之状,正是她原来的那一块!
崔凝大喜,抱着玉佩亲了又亲、蹭了又蹭,才珍之重之的紧紧系在衣带上。她想着,改日要寻个结实的绳子把它挂脖子上。
她穿好衣服,脚步轻盈的跑到了佛堂,见老夫人正在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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