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鹤倏地抬起头,和一位身穿焦糖色羊绒大衣的贵妇打了个照面。
那贵妇涂着红色胭脂的嘴唇张开,露出很吃惊的样子。
是张婉。
余鹤同样惊讶,登时愣在原地。
他已经好几个月没见过张婉了。
张婉一把拉住余鹤,眼圈微红:“余鹤,你也来看你爸爸了?”
余清砚扭头擦了擦眼泪,哑着嗓子叫了一声:“妈妈。”
张婉手上还拎着保温桶,她把保温桶塞进余清砚手里,拽着余鹤问:“你这孩子怎么也不回家看看,真跟我们记仇了是吗?”张婉捶打着余鹤的肩膀:“你知不知道这几个月你爸爸呜呜呜呜呜呜。”
她抱住余鹤,潸然泪下。
余清砚攥紧保温桶提篮,情不自禁地咬了下嘴唇。
余鹤眼睛一酸,他揽着张婉娇弱的肩:“我这不是回来了吗。”
张婉很不好糊弄,她从口袋中掏出丝帕抹去眼泪:“什么回来了,你这不是等电梯要走呢吗?你这孩子从小就没一句实话,不像清砚那么老实。”
余鹤:“”
张婉这才想起来余清砚还在,她推开余鹤,握起余清砚的手,柔声问:“清砚眼睛怎么也红红的,是不是余鹤又欺负你了?”
余鹤:“”
什么叫又欺负余清砚,他什么时候欺负过余清砚,余清砚不欺负他他都要烧高香了好吗?
很好,因为重逢而产生的情感波动完全消失了。
余鹤双手插在口袋里,跟在张婉和余清砚身后走进病房。
门牌号1712,下面写着余世泉的名字。
是间单人病房,有独立卫生间,还有一个小小的客厅,桌椅摆放的很紧凑。
护工从里间迎出来,说:“夫人和少爷来啦,余先生刚输完液,正念叨你们呢。呦,还带了朋友。”
余世泉咳嗦一声,没说话。
护工朝张婉挤挤眼,示意余世泉嘴上不说,心里还是惦记着妻子儿子的,她接过余清砚手上的保温桶,扬声道:“夫人又炖了烫,您现在喝吗余先生?”
余世泉的声音传出来:“端进来吧。”
护工便捧着保温桶往回走,五十多岁的阿姨嘴上闲不住,喋喋不休道:“少爷还带了朋友来看您,哎呦,好高的小伙子,帅着呢。”
通向里间的房门很窄,只能一个个进,四个人都走进去后,房间一下子局促起来。
余世泉靠坐在病床上,脸上的纹路很深,半年不见却像是老了十岁,满脸的倦容和病气。
看到余鹤,余世泉愣了一下,看看张婉,再看看余清砚,从两人的表情上猜出是余清砚把余鹤带来的。
余世泉抬起眼皮看向余鹤,声音很沉,不咸不淡道:“来了?”
余鹤走过去,下意识看了眼病床旁边监护仪的数值,微微皱起眉。监护仪上的各项数值,他原本只能看得懂小红心代表心率,自从傅云峥说过三年后要动手术,余鹤就有意无意地学习一些医疗知识。
他顺手拿起床头挂着的病案本,检查报告单有好几页,余鹤粗略一翻,心渐渐沉下。
真的是肾衰竭。
检查结果显示:血小板降低,白细胞增高,细胞沉降率加快,是明显贫血的表现;尿渗透压比重降低,只有1014;而尿蛋白定量却在增加。
余鹤不喜欢余世泉功利处事风格,甚至有点讨厌这个喜怒无常的‘父亲’。
养父余世泉是个很功利的人,同时坚信棍棒底下出孝子,余鹤从小觉得父亲过于严厉,他曾经努力学习,努力做到最好,希望父亲的心情能够好一点,他挨的打就能少一点。
然而没什么用,学习好免不了挨打,而且后来他发现余世泉打他也不全是因为学习,他就是余世泉的出气筒,余世泉只要不顺心就会那余鹤出气。
后来,余鹤抄起椅子反抗,余世泉倒是再没打过他。余世泉很狡猾,意识到余鹤扎手后就不再找余鹤麻烦。
那时余鹤十三岁。
所以初中到高中那段时期,余鹤对父亲甚至称的上恨,这份恨又随着他长大逐渐消解,毕竟六年过去了,余鹤不再是只能躲在角落里发抖的少年,而余世泉日益苍老,也不再怎么管余鹤。
大概是从前年开始吧,余世泉对余鹤甚至很好,不仅不对余鹤提出什么要求,余鹤去哪儿玩、花多少钱他也不管。
可能那段时间余世泉的生意比较顺吧。
总之,时间非常了不起,它无声无息却能抹去很多东西,曾经无论多么难过的坎,两年后回头看都可以一笑置之。
怨恨一个人是很累的,余鹤最擅长的就是放过自己。
谈不上原谅,只是释然了、算了。
就像此刻,余鹤瞧着这份宛如死亡倒计时检验单,那些不好的回忆霎时烟消云散,他想起余世泉带他骑马、带他去游乐园,叫他‘好儿子’。
想起他因为不小心打碎张婉限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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