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鱼郦每回跟着祖母去看他,都会绕道买一份带给他。
朱氏教她,这男人多年身边不蓄姬妾,说明是个念旧的人,那就要投其所好。
赵璟看着食盒里的藕糕,果真想起旧事,心底的积郁更加深重,他抬眸看萧婉婉,问:“谁教你的?”
萧婉婉被他眼底那阴狠的光吓住,嗫嚅:“没谁教我,就是我的一番心意。”
赵璟端起那盘糕点,盘子微倾,雪白糕点纷纷掉落,溅起一些糖霜。
他微笑:“好了,朕总不能吃这不洁之物,你可以回去向母后交差了。”
萧婉婉双目彤红,咬住下唇,含怨带嗔地睇了赵璟一眼,用帕子捂嘴跑了。
崔春良追到殿外,细细安慰:“姑娘不要难过,官家这几日几乎水米未沾,这等甜腻之物是吃不下的,劳烦您回去和大娘娘好好解释。”
他只是可怜少女一片痴心付沟渠,谁知萧婉婉竟像是得了什么暗示,过几日又来了。
这回来得不巧,偏赶上戎狄月昙公主觐见。
月昙公主被晾在都亭驿里数月,见新帝迟迟不做安排,终于按捺不住,在使节的陪伴下入宫觐见。
她穿了一身正红云鹤别枝刺绣夹衫,珠冠饰满璎珞,躬身鞠礼时叮叮当当响,明熠的金光将一张俏丽面容衬出几分华贵。
月昙奉上国书,简单寒暄后,直入主题:“臣女入京数月,是去是留,还得官家给句准话。在中原人眼中,戎狄是外藩,但也不至于就赖在金陵不走。”
她嗓音清脆,尖刀利落,很有兴师问罪的意思,随侍的翰林学士相互递了眼神,齐齐将目光投向赵璟。
赵璟难得好脾气,笑道:“早就听闻月昙公主爽利,今日一见,果真不虚。”
月昙终究只是十七岁的小女孩,自幼受父汗宠爱,骄矜高傲,受不得委屈。她早就听闻魏朝皇帝脾气不好,来时就准备要与他好好理论,谁知对方竟是个温润俊美的郎君,非但不以为忤,还当着众朝臣与她打趣,竖起的尖刺瞬间绵软,气势弱了几分,脸也悄悄红了。
赵璟略作思忖,道:“与贵邦联姻乃是父皇在位所立,朕不得废。只是公主应当有所闻,朕的二弟英年早逝,无此福缘。公主若喜欢这金陵,可在都亭驿长住,朕会为公主细细择选朝中俊彦,只要能入公主的眼,就择日成婚。”
月昙此番来,虽有讨问公道的意思,但父汗另有指示。她闻言有些失望,却记得昨夜入宫前乳母的教导。
她不对赵璟的安排做回应,优雅地抬手,婢子端上一只髹漆盘子,上面搁了一只赤金的长命锁和一只芙蓉玉臂钏。
“听闻官家喜得麟儿,区区薄礼不成敬意。长命锁送给皇子,臂钏则送给那位生下皇子的贵人。”
赵璟眉宇微皱,随即道:“让公主费心了。”
他敷衍着与月昙说了几句不轻不重的话,托词政务繁忙,有逐客之意。
月昙隐隐觉得,那两份礼物一拿出来,皇帝好像没有如预想中那般觉得自己识大体,懂礼数,反倒像碰触了禁域,惹他不快。
她回想坊间传言,猜测那生下皇子的女人可能真的身份低微,上不得台面,不值得在朝堂被提及。
真是奇怪,这么不想把人家摆在明处,那为什么还让人家生孩子。
月昙腹诽,以笑掩盖不屑,鞠礼告退。
刚走出崇政殿,迎面就遇上了萧婉婉。
萧婉婉吸取那夜教训,卷土重来,为防赵璟深夜胃口不好,选在白日送膳。这回是用骨头汤熬煮的乳羊羹,才三个月的小羔羊,放在骨汤里熬了四个时辰,筋骨酥烂,肉香入味。
许是女子间的奇怪感应,萧婉婉见了月昙就觉不适。这宫里的女子都是素裙青裙,偏她一身正红,像那个讨人厌的萧鱼郦,艳光四射,晃人眼睛。
她的不快都在面上,月昙一眼看出,提裙下云阶时随口问送她的黄门内侍:“刚才那一位是谁?”
黄门内侍道:“那是萧相国的女儿,是大娘娘的侄女,萧家三姑娘。”
“萧家三姑娘?”月昙笑说:“我来金陵数月,倒是听过萧家大姑娘的故事,与官家好一场爱恨纠缠,也不知话本里说得是真是假。”
黄门内侍不敢妄议天子情事,只道:“月昙公主长得倒有些像萧姑娘。”
这黄门内侍名福已,是去年跟随梁道秋往鱼郦那里送画像的御画院内侍,赵璟登基后,梁道秋跟去别院伺候乾佑帝,而福已则留在崇政殿外殿伺候。
月昙没有追问是哪位萧姑娘,因为方才匆匆一瞥,她自觉与萧婉婉并不像。
那就只能是大姑娘了。
月昙不由得猜测,开始时官家对她态度和煦,可是因为这张脸的缘故?若是这样,那还真是个痴情种。
她又想起皇长子和那犹抱琵琶半遮面的女人,暗自调侃:痴情二字放在帝王身上,当真荒谬。
萧婉婉还没迈进殿门,就被崔春良拦住。
今日真有要务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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