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了曲天明的电话,江以沫在后视镜里看了一眼,但没有看到路边的老太太。
她在心头叹了口气,暗道:算了,别管闲事。
可是,一扭头,就发现老太太站在她的车前。
“女娃子,你看得见我?”
老太太突然爬上了她的前档玻璃,就像是很多鬼片里的吓人模样,一张布满阴气脸,就那样呈现在她的面前。
她抓着方向盘,佯装什么都没有看到,还抱怨了一句,“这天气真奇怪,正月里怎么就这么热了。”
老太太歪着头,不太确定对方是不是真能看到自己。
老太太朝江以沫挥挥手,又做了个吓人的表情,但江以沫就像完全没有看到一样,一踩油门,老太太就被甩了出去。
她在后视镜里看到被甩下去的老太太,不禁笑了一声,“怎么鬼都一样,死了就想吓吓人。不能安静地走吗?”
顺着山间公路,转了一个大弯,江以沫就看到了另一家插着旗的人家。
她把车放慢速度,就见曲天明头上戴着孝,腰间捆了根麻线,站在路边张望。
“老曲!”
江以沫叫了一声,曲天明这才回过头来,发现她居然从另一个方向来,还有点奇怪。
“你怎么从那边过来?又走错路了?”
江以沫经常走迷路,曲天明是知道的。
“不怪我,是导航的问题。不说这个,爷爷走了,你别太伤心,节哀!”
好朋友不需要太多的语言安慰,而且曲老爷子快九十了,这个年纪去世的人,那是喜丧。
曲天明点点头,带着江以沫往自家院子里走。
高高的旗子被一根竹竿挑起来,当地人叫旗子,有的地方也叫幡。
江以沫抬头看了一眼那飞扬的旗子,问了一句:“你们当地的风俗?”
曲天明‘嗯’了一声,“我们这里都这样,家里办丧事,都会在院前打个旗子,这叫引魂幡。”
江以沫自然知道这是引魂幡,不过,她所见过的大都是出葬的时候由孝子举着的引魂幡,一为死者引路,二为震慑恶鬼,类似于法器。
但是,这样用竹竿高高挂在院子里的,她还是头回见。
不过,引魂幡嘛,作用都一样,只是各地风俗不同,会有些差异。
“我来的时候,看到上面也有一家也在办丧事,死者是个老太太。”
江以沫像是闲话,随口说了一句。
“哦,那还是我家的一个远房姑婆,昨天下午去世的,明天一早也要出葬了。”
曲天明的爷爷也是明天早上出葬,所以江以沫才在下午赶过来,准备跟着守个夜,第二天送了葬,就回去。
院子里敲敲打打,道师先生嘴里念念有词。
普通人其实也听不懂他们唱的是什么,而这些念经的人,也未必都懂。只是,他们干的就是这份工作,挣的就是份养家糊口的钱。
江以沫准备上礼金,掏钱包之前,她又问了曲天明一句,“你们这边对于礼金有什么规矩吗?有些地方必须得是单数。”
“我们这里没那些讲究。”
曲天明答了一句,正好有人找他,他便让江以沫先坐,自己去去就来。
江以沫去上了礼金,准备四处看看,路过灵堂门口,便往里瞥了一眼。灵堂里几位道师先生正在念经,孝子贤孙跟着道师先生的唱词,行跪拜之礼。
灵堂的墙上挂着十殿阎罗的画像,一个个的,都跟鬼魅一样,没一个看着顺眼的。
当然,他们本身也都是鬼。
正中间挂的是地藏王菩萨和丰都大帝。
江以沫看到这些挂像,不由得笑了一下,十殿阎罗、丰都大帝算道教,而地藏王是佛教,一个农村的道场,佛道两家的都给兼顾到了,谁也不得罪。
灵堂里的长凳子上摆着柏木棺材,上面盖着一块红布,棺木下点着长明灯,火光盈盈,摇曳着生死轮回。
棺木前放着老人的遗像,虽是满脸皱纹,但目光慈祥。
江以沫没见过曲天明的爷爷,但她觉得这应该是位脾气很好的老人。
正欲转身时,她忽然觉得身边冷飕飕的,回过头来,就见黑无常拖着勾魂索站在灵堂门口,长帽上写着‘天下太平’四个字。
那勾魂索上还牵着一个鬼魂,双眼无神,脸色惨白,不过,个子挺高,五官长得也还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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