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李芝瑶这时候本来也不该留的,不该与对方聊那麽多,但是也许因为外面的雨下的太大,鬼使神差的,她留了下来。
於是,本来点到为止的一场谈话,却渐渐掀开了尘封的过去,走得太深太远。
李芝瑶轻轻叹了口气,跪到了他的身边,取香拜了下,便与他肩并肩一同看向那些小玉人:“你我既为挚友,你有心事想说给我,那便说,我听着就是。”
听到她说的话,他眉眼弯下,不自觉露出些温暖的笑意,很轻,很浅,像是春日湖水中飘落的柳叶,轻轻一触,便点开粼粼波光。
在李芝瑶疑惑的目光中,他挥手,将一边墙上的两把宝剑取来。
那两把剑,一把是他平时随身携带的,一把李芝瑶却从未见过,宝剑被内劲裹挟着飞来,他拿到後并没有拔出,而是一左一右并排对好,才将那镂镶着精致宝石的剑身递给李芝瑶看。
“麒麟?”李芝瑶迎着灯光细细打量许久,才在那剑鞘上看到了一双麒麟的阴阳纹,他们缠绕在两柄剑身之上,一同组成了一个圆形的精致纹路。
“正是,”白昱清爱惜地摸了摸剑身,“十六年前,我刚满三岁,不知被谁送入城中一家富户院落,裹带这双剑与一本武学秘籍。
原本我义父是不想留着我在家中的,他们一家都不曾习武,亦无根骨,所以对於江湖中人向来敬而远之,可是他为人素来亲厚,当时姐姐也不过与我一般大,义母便动了恻隐之心,再加上送来之人留了字条,说我虽然族人皆不在,仇家却也无一幸免,故而义父还是将我收留,当做亲子来养育。
他们虽未习武,却善经商,向来以乐善好施闻名城中,故而上天垂怜,有一双十分好的儿女,不但我那姐姐是人人称颂的才貌双绝,弟弟更是自小便被称为神童,从来乖巧可爱,与我十分亲厚。”
他将宝剑横放於香炉之前,恭恭敬敬叩首。
抬起身,他才继续说道,“他们本不用收留我,却还是将我当做自己亲子侄抚养长大,眼见着我与弟弟日渐长成,却不知出门交友,便资助了城外一座寒门书院,并拟了资助一些贫家学子做伴读…”
听到这里,李芝瑶不敢置信的回过头看向他,难道,之前那个说书先生说的邪道四杰…
“却不料,天降横祸,一群恶人前来纵火劫掠,一夜之间便血洗了整座府邸,姐姐叫人辱了去,颈缠白绫赤身挂在城门口供行人当作谈资,那刚刚九岁的小弟也被人剥肠刮肚,连着府上藏书墨砚一同叫人泡进了水池!”
李芝瑶被激得倒吸一口凉气:“何人?!竟有如此深仇大恨!”
他还在继续,声音却变得十分嘶哑:“当时我刚满十四,喜好舞刀弄剑,险些荒了书本,义父担心我误了科考,定要我上京赶考,结果刚走没多久,就出了那事,纵使我赶了回来,却也只看到一片废墟,後来查探了许久才知道,那书院里,竟混了个魔道贼人!”
“原本若我在,也许还能抵上一二,可…许是我白家注定有此一劫…”他深吸一口气,有些哽咽。
“後来我一路追查,将那主使恶人拦过一回,也问了为何,他却告诉我,谁叫我义父自以为有钱便能高高在上改变他人命数,姐姐仗着貌美便不把他的示好放在眼里,我问,那小弟才这般年纪,又哪里招惹了他,要他用如此手段残害,他却说,谁叫书院众人皆向他吹嘘,说我那小弟小小年纪便满腹经纶,不像他一般没半点墨水,所以…”
他有些说不下去,眼泪一滴地流下,落到地上,却咬着牙要将话说完,“所以,他便想看看,小弟的肚子里,到底装得下…”
李芝瑶实在忍不下去,上前一把捂上了他的嘴,“够了!别说了…别说了…”
他的脊背猛烈地起伏,李芝瑶环住他肩膀,一点点拍着,像安抚一只受了伤的山虎,等到他稍微冷静点,才松开手,轻声问道,“那些贼人死了吗?!”
“死了…我抓的,官府杀的。”
知道恶人已死,李芝瑶稍微松了口气,却依旧心中难受。
“大仇得报,我本该开心,可是…过去的人却回不来了…”
“这也就罢了,最叫我不能明白的是,”他看向李芝瑶,被泪水打湿的眼中满是茫然,“那时候,所有人都知道这贼人该杀,只是这几年,却有许多人拿着这故事换了说辞!我去那茶馆酒楼,竟然听到有人拍手叫好,说富人皆为富不仁,劫富济贫者,大善!
大善啊!
他们说那贼人大善,那我义父呢?
我小时懵懂,街坊皆说我天生愚傻又好管闲事,是个败家的,只有义父说我是因了麒麟血脉,故而生来便是慈悲心肠,同他们一样,是要来相助於世人的,府中长辈也皆是如此教诲於我,故而我从小虽不知何为慈悲心肠,却知我习武研学,一切都是为了行善,可一夜之间,我便突然不知何为善,何为恶了…”
李芝瑶直到此时才彻底明白,为何几天前他会一反常态,在茶馆与那说书先生争辩,亲眼见着无辜惨死的亲人,却在去世後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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