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后。很少有女儿会参加妈妈的婚礼。周雁虽然结过两次婚,却一次婚纱照都没有拍过,婚礼更是头一回,四十出头的她这段日子跟二十出头的人一样紧张,常常拉着周落落半夜谈心,老大不小的人了还要女儿来安抚。两家亲戚的酒席已经办过,这次是照周雁的想法,在庄园草坪举行的西式婚礼。周落落在其中扮演的角色是把周雁女士带到司仪和楼明章面前。这个角色一般由父母来担任,再不济也该由周雁的哥哥姐姐、她的姨妈舅舅来,但在父母早已过世的情况下,周雁坚持选择了周落落。六月初五,天晴。翠绿如新的草坪上,布置好的鲜花与白纱随风轻动,宾客安静地坐在木椅上,等着新娘入场。顺利把妈妈带到司仪面前后,周落落松了口气,踩着小皮鞋找到预留的空位坐下。两人互相说完“我愿意”后,周雁再次拿过了话筒。“在今天这个特殊的日子里,我要特别感谢我的宝贝女儿。她是我生命里最惊喜最美好的礼物,明章问过我,之前那么多艰难的时候,我是怎样撑下来的?我说,因为我有世界上最乖的女儿,我要尽最大的努力让她过得幸福。”“我也很感谢她,没有因为之前的事情反对我和明章的感情,还积极帮忙筹备我们的婚礼,她总是这样愿意理解我,做我的贴心小棉袄。”“作为新娘,同时也作为一个母亲,我希望能把最好的祝福送给我的女儿,周落落,希望她今后的人生能像今天的我一样,时刻洋溢在幸福之中!”突然搞什么煽情嘛,彩排的时候都没有的。周落落鼻尖发酸,视线模糊地看着台上的女人。她穿着钻石般闪耀的婚纱,模样好像和十年前没有什么区别,一下离她很近,却好像又要离她很远。妈妈反复强调,她和楼叔叔结婚不代表加入别人的家庭,而是多一个人来爱她。但此刻,周落落还是难以克制地感到失落。父亲在成长过程中的缺失让她更为依恋母亲,现在她还没结婚,周雁却要投入别人的怀抱,要那人分享她对自己全部的爱,不免有些意难平。这种失落,一直持续到了婚礼结束。宴请完亲朋好友,时针已悄悄接近十点。作为新娘的女儿,周落落也被灌了不少酒,喝得头脑昏沉。作为婚房的小别墅被布置得张灯结彩、喜气洋洋。有道是乐景衬哀情,她更深切体会到了妈妈被人拐走的事实,突然有些呆不住。新婚夜房子就该留夫妻两个人,多个拖油瓶算什么。趁着夜深人静,她给沉泽打了个电话,跑出别墅。沉泽的屋子里已经留下了不少她的痕迹:兔子图案的毛绒拖鞋、粉色的牙刷、几瓶有使用痕迹的护肤品、星星图案的床上四件套所以她什么都没带,借着酒劲就打车过来了。沉泽见到她便皱起了眉。“怎么不等我去接你?”女孩儿妆都没卸,穿着一身嫩黄色的紧身礼裙,看着便明媚而诱人,却这样醉醺醺地大晚上跑出来,真让人放不下心。她进沉泽家门就像呼吸一样自然,换好鞋便一股脑瘫到沙发上。“沉泽,我妈结婚了。”“你和我说过的,今天要参加阿姨的婚礼。”“沉泽,我妈结婚了。”她重复道。他品出一丝不对劲,走到她身边坐下。“你不希望她结婚吗?”“没有。”她沉默一会,又说:“她会不会结了婚就不要我了?”
“不会的。”“万一呢?”“”沉泽难以替未来的丈母娘回答这个送命题。“你呢?你会不会不要我?”生怕又问出个万一,他率先抢答:“落落,我觉得要担心这个问题的人是我。”周落落迟钝的大脑缓慢运转着。“沉泽,我是不是从来没说过喜欢你?”他喉咙发干。“嗯。”“高中的时候,我也有点喜欢你的,你知道吗?”她说,“可是我见过你拒绝别的女孩的样子。我不想变成其中之一。”“你不会。”“那个时候哪里知道不会呀。”“对不起。”他突然道歉。“我那个时候应该勇敢一点。”两个胆小鬼开始接吻。“沉泽,你好闷的,和你聊天我总是要费尽心机地找话题。”“抱歉。”“但是有时候又感觉,呆在你身边的话,不用说话也挺好的,我也不需要说那么多话。”迟钝而内敛的男生终于嗅到了一丝契机。“那落落,你愿意以后一直陪着我吗?”“你会一直喜欢我吗?”“会的。”周落落揪着他的发旋玩:“男人床上说的话不算数沙发上也不算。”“那我明天再说一遍。”“每天都要说。”“好。”“那我就勉为其难让你转正吧。”迟到了两年的恋爱合约,终于签定——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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