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如今,有些事, 三郎觉得该跟叶碎金开诚布公地谈一谈了。
侧妃目送他离去。
叶碎金也才醒。
精神足了,也正在听御前侍从汇报。
“属下亲自把谢郎君的腿给敲断了。”
“谢大人感激得不得了, 硬塞给我一匣子珍珠。”
侍从笑嘻嘻地, 把珍珠取出来,欲要上缴。
叶碎金道:“自己留着吧。”
侍从开心地又揣回怀里去了。
“明日的典礼已经取消。”
“今日京城里各大茶楼酒肆下午就打烊了,不愧是京城百姓啊。”
京城百姓见识多,出了这种血流成河的事, 都知道早点打烊关门比较安全。省得许多人聚集在茶楼酒肆里,万一有那等狂生妄议朝廷, 怕受牵连。
“当然没人为崔家、林家喊冤叫屈。关百姓什么事。”
“倒是有去衙门为自家喊冤,状告崔家的。”
“二家门生故旧, 也安静如鸡。”
叶碎金微微一笑。
她活了两辈子,明白了一个道理——不要高看文人。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名往。
自古以来读书人的地位就很高, 以至于叶碎金上辈子看他们都带着光环。
实际上, 读书人也是人。
想透这一点, 再去看读书人, 有风骨的不是没有, 但绝大多数人, 读书只是他们晋身的路径。
一如武人修炼武艺。
而在最近这几十年里,很显然,武人更有话语权。
叶碎金从重生以来便走了一条对的路,便是壮大兵马,紧握兵权。
这也是她上辈子被剥夺走的东西。
想一想男人们为什么要从她手里剥夺走这些?自然因为重要啊!
失去了兵马和军权,叶碎金便被逼退了后宫。
有侍从进来通禀:“端王来了。”
端王就是三郎,他们昨夜的后半夜见过一面的,今天白天各自补觉。
现在都醒了,三郎又过来,必是有话说。
三郎来到暖阁,叶碎金与他煮酒:“喝点热乎的。”
槅扇打开来,外面还在下雪,庭院景美,心情也好。
三郎道:“四郎那边还得过两天才能回来。”
叶碎金道:“人多,大概得杀到今天晚上吧。”
兄妹俩轻松喝着小酒,好久没有这种闲暇时光。
但三郎放下了酒盏。
“六娘。”他没有唤她为陛下,“储君的事,你考虑过没有?”
经历了这次的皇夫事件,这个事已经不能再回避了。
从前起家创业时,叶碎金要亲自冲锋陷阵。战阵之上哪有没伤亡的。
好在,叶碎金虽没有孩子,却有宗族。她给叶家安排了合理的继承顺序——她之下,是叶四叔,叶四叔之下,是叶三郎。
毕竟是家族起事,有这样一个继承链在,知道一个人没了,下一个该听谁的 。叶家军军心是稳的。
除非他们三个同时都没了,然而在轮流镇守的安排下,这样的事情又很难发生。
但这是战时的安排,已经不再适用于眼前了。
朝堂上,那些人不知道叶碎金不能生,已经打起了血脉和夫权的主意。
觊觎的便是继承权。
叶碎金抬起眼。
“三兄,叶家走到如今这一步,你满意吗?”她问。
作为叶家的嫡长男,叶长钧当年选择支持叶碎金而不是自己的父亲,便是因为他认为叶碎金会是一个比父亲和自己都更好的当家人。
他觉得,由她来掌着叶家会带着叶家走得更远,发展得更兴盛。
三郎道:“我若说满意,那是不知道自己骨头有几两重了。”
叶碎金笑了。
三郎道:“叶家如今的模样,放在从前,我想也不敢想的。你却做到了。”
做到了。
得三郎肯定如此,前世的一道枷从叶碎金的肩头卸下了。
今日诛灭崔家、林家,前世的大恨也纾解了。
叶碎金觉得浑身都轻松无比。
“三兄,我还年轻。”她道,“太早立储君,我恐储君不能得善终。”
赵景文当年多么地爱赵睿啊,他的长子。
叶碎金是亲眼看着一个年纪足够大的大皇子是怎么自然而然地对皇帝的权力产生威胁的。
大皇子没得善终。
赵景文的眼泪也是真的。
并不是完全没有感情的,只人的身份地位在那里,许多外部的因素推动着,身不由己。
三郎沉默了。
他如今赋闲在家,也常读史书。
史书常让人心惊。三郎比旁的人更能理解那些看似平平无奇的一句话背后的血腥。
放下史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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