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锋看着他轻声提醒:“当你坐上这个位置,只有谁,是你管不得的?只有谁,能要你的命?”
只有……
计晖慢慢睁大眼睛,宗正唯一管不了的,是皇上,也只有皇上,能要宗正的命!
“您的意思是,意思是……”
计锋沉默着,可这就已经是答案。
“他怎么能,怎么能!那么多条人命,那全是他的子民!沉棋做一辈子先生,为大佑栽培出多少学生,还有游福的继孙!”
便是在亲王府,计晖仍是下意识的压着嗓子,他隻觉得气血往上涌,淹得他头晕眼花,看看灵位,又看看叔父,也不知是说给谁听:“那是游家啊!”
是啊,那是游家,立下无数功劳的游家。计锋看向灵位,皇兄最难的时候,也是多得游家相助才给大佑带来中兴,可游家的孩儿,却以那种方式惨死。
“这事,杀一个朱凌瞒不住游家人。”
计晖略一沉吟:“今日游福已经回了大理寺处理那些堆积如山的案子,并未有异样。”
“没有异样,就是最大的异样。你别忘了他是大理寺的人,他会看不出来朱凌不是真凶?”计锋摇摇头:“越是如此,后边越有可能会掀起滔天风浪。”
沉默片刻,计晖道:“我想不出来,我们宗正寺能做什么。”
“我还没死。在我死前,游家这事我会处理好。”计锋轻轻敲打着大腿,语气不疾不徐:“告诉你这些,不是为了让你着急,是让你心里有个数。将来我要不在了,你若收拾不好烂摊子,结果便是血流成河,大佑离覆灭也就不远了。”
计晖轻声应是,坐在那个位置上,他就没有得选择。
门轻轻被人敲响:“王爷,门房收到一封信,信上有您曾经特意交待过的拂尘印记。”
佛尘?
计锋猛的站了起来,顾不得头晕,催促道:“计晖,快去拿来。”
他还活着!
计晖看叔父这神态便知这信有玄机,快步过去打开门拿了信回来。
计锋一把夺了信,看着上边熟悉的拂尘印记想笑,眼底却全是热意,那老东西竟然还活着!他以为,他以为一帮老东西里只剩自己在苟延残喘了!
只要那老东西活着,眼下这点事算什么!算得了什么!
捂着眼睛定了定神,计锋立刻拆了信,心中明明百般急切,动作却轻,没有伤到那个印记一点。
“稍安勿躁,前方自有转机。他保的人,要查。他杀的人,要保。为大佑。为启宗。为计昱。”
计锋来来回回的看着这几行字,越看心里越惊。
京城这些事,老家伙不止知道,很可能里边还有他的手笔!
这世间任何人都有可能贪权,但那老家伙绝不可能。一个不恋权,且离开京城几十年的人突然出现,绝不会无缘无故!
这说明什么?说明这事里还有别的内情!
计锋下意识的又锤打着腿侧,眼神还落在信纸上。
信上让他稍安勿躁,那便是知道他为何在忧心,也就是说,朱凌这案子他知道,并且知道真凶是谁,还告诉他前方有转机。
然后在后面,他提到了‘他’。
这个‘他’,结合前面那句,指向非常明显,还有后面那三句‘为大佑,为启宗,为计昱’,全像是针对‘他’去的。
如此明明白白的针对和不喜,‘他’到底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
‘为计昱’,看着这三个字,生于皇家,又久经皇室争斗的计锋无法不多想,那老家伙不会无缘无故提及一个过世二十年的人。
计晖也看到了信上的内容,叔父不避着他,那就是可以让他知晓的。
他想遍了知道的所有人,也想不出来谁敢这么对叔父说话,并且敢对皇家事插手,他忍不住问:“这是叔父的朋友?”
朋友?计锋将信折起来,顺便想了想这个问题。
论交情,也算得上有那么点,但朋友……也不是。他差着对方十几岁,老家伙逗他,照顾他的时候更多些,是唯一没把他当成皇子,隻把他当成计锋的人。到什么地步呢?忙的时候都敢让他铺纸研墨,做得不好还要挨训那种。
只是啊,当年在那个屋子进出的人,当世恐怕就剩他们俩个了。
计锋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道:“把你暗中撒出去的人手都收回来。”
计晖一惊,还有些气短,他不甘心就此不查,仍是撒了人手出去跟着他怀疑的几人这事,叔父知道?!
“我回去就下令。”
计锋看着信封上那个印记:“等着。”
计晖应下,迟疑着又问:“若游家……”
“等着。”他既知道京城发生的事,便不可能不知道游家被牵扯其中,如此还让他稍安勿躁,那他就不用着急了。
看着之前还忧心忡忡,如交接后事一般态度的叔父突然就放松下来,计晖更加好奇了,能让叔父如此信任的,得是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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