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姑,你不是卖身为奴了。从始至终,你只是因为和时家的一句口头承诺就照顾我至今,这是情分,是你爱护我,视我为家人。我不能因此就真把你当作下人看待,你用了那么多心血养大的人,不是白眼狼。”
万霞红着眼眶笑了:“不是白眼狼,是阿姑的小心肝。”
“就是。”时不虞笑着依偎进阿姑怀里:“万霞是我的阿姑,可阿姑也是万霞。万霞除我之外有她的人生,有她要做的事,有她不能辜负的人。我很开心我的阿姑有过那么澎湃的过往,人生不曾虚度。回想起来不后悔的,是不是?”
万霞轻拍着她的背笑了:“是,不曾有过片刻后悔。”
“所以,我替阿姑开心。”
万霞收下姑娘这与他人不同的劝慰,好像心底压得真就不那么沉了。
屋里静默了片刻,时不虞又道:“你擅用短刃,计安的库房不知道有没有,我去找找,没有的话就让七阿兄去大阿兄的库房里翻一翻,肯定能找着。”
“不用,短刃适合近身作战,不适合在战场上用,等去了前军,我会用许容文的盔甲和兵器。”
时不虞从阿姑怀里退出来坐直了。
万霞轻轻推开她皱起的眉头道:“不是逞强,他早将许家枪法和刀法教给我了,我都会。”
“一定要为他做到这个地步吗?”
穿着他的盔甲,拿着他的枪,代他出战,之后却将一切功劳都给许容文的儿子,时不虞虽然不拦着,也尊重,却不能理解。
那是他的儿子,是她和许容文和离的源头。
万霞将她鬓角的头髮抿到耳后,语气温和,笑容也温和:“姑娘可还记得,才决定要和十安公子做这个交易时打算花几分心血?如今却又花了几分?若十安公子被皇帝算计成功,姑娘会如何做?”
“弄死他!”
前一问时不虞还没想明白,听到后一问,答案衝口而出。
一时间,时不虞微微有些愣神,她又怎会不知,不用过脑就有的答案,才是心底真正的答案。
万霞轻轻笑了笑,话点到为止,不再多说。
对姑娘来说,答案从来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如何做抉择。
“时间还早,不等明天了,我今天就走。”
万霞改坐为蹲,看着自己带大的孩子心下万般不舍。
此一去,不知是不是有命归来,她成全了自己,却也遗憾,若命丧战场,不能在姑娘身边老去。
“小心肝之所以是小心肝,是因为有人把她当成小心肝爱着护着。”时不虞微微仰头看着阿姑笑:“我想一直都做阿姑的小心肝。”
万霞拥住她的小心肝,忍了多时的眼泪到底是流了下来,她哑声道:“阿姑记着了。”
时不虞紧紧回抱住,心里难受得像是压了一万块石头,鼻子里边酸得像是灌了什么东西进去,可她憋得眼眶红了,鼻尖也红了,却流不出眼泪。
难受无处可去,憋得她更加心底酸涩。
于是她悄悄掐了自己一把,掐疼了好像就不那么难受了。
万霞揽着她轻声交待:“院子里的事务以宜生为主,青衫和翟枝为辅,若是出门把她们两个都带上,这两年我一直有在训练她们,身手进步了不少。”
时不虞应下。
“京城水深,万事要小心。若感觉不对,不要管事情走到了哪一步都先离开京城,以自保为重。这也是老先生对你的要求,这件事上一定要听话。”
时不虞乖乖的又应下。
万霞又交待了一些别的,连鱼脍不可多吃,吃上两顿就要吃一副药都叮嘱了一番。
时不虞今日格外听话,说一句她就应一句。
万霞知道,凡是姑娘应下的就一定会做到,于是离开时还算安心。
战场上谁都可能死,谁都不知道这一别是否还能再见,安心,就已经是最好的分别。
言宅开门
荷塘里,荷叶随风摆动。
时不虞伏在风雨廊的美人靠上,鱼食专往那没鱼的地方撒,待鱼儿游过去了,又再换个地方,整个人看起来有些恹恹的。
阿姑明明昨日才走,今天就觉得想得不得了,总觉得身边缺了些什么。
这些年阿姑不是没有离开过她身边,就之前还去许容文身边待过两月,但从来没有过归期不定的离开,也没有过不知是否能活着回来的离开。
她担心阿姑,还担心言十安。
她知道战场上会死人,可是许容文的战死,才让她那么清晰的感觉到,言十安也有可能回不来。
她昨晚都没能睡着,至于是为了谁……至少有一半,是因为阿姑。
宜生送茶和茶点过来,看姑娘这样正不如如何安慰,就见她振臂一扔,鱼食撒了个漫天飞舞,回头道:“吃顿鱼脍好干活!”
宜生唇角微扬:“万姑姑昨日便交待过了,一早言管事就送了鱼过来,中午就有吃的。”
时不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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