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可能不是因为这碗粥,而是别的什么,例如现在放下碗还赖在身边不肯离开的小孩。
小家伙的话太多太密了。
云锦星长久没有接触过外界,连说话的动能都退化了不少,好多字明明知道,却已经不太会张嘴发音了。
但云棉不一样。
她有太多太多的话想和妈妈说。
“妈妈,你的脸怎么这个样子了呀?是被坏蛋们弄伤的吗?痛不痛?棉棉帮你吹吹好不好?吹一吹就会好一点喔~”
“妈妈,我好想好想你呀,有太阳那么热的想,你想我吗?是不是也好想好想?”
“妈妈,等晚上我再偷一点饭来喂你吃喔,我悄悄的偷,谁也不会发现的!”
“妈妈,我偷坏蛋们的东西,应该不是不听话的坏小孩吧?他们欺负妈妈,我好生气,可是我打不过他们,我今天还挨打了,那个老婆婆好凶啊,一下打得我好痛好痛,我还掉眼泪了……”
“妈妈,我讨厌这里。”
小朋友不知是认真还是赌气的小声嘟囔着,最后又闷闷的把自己脑袋偏过来轻轻挨在妈妈肩膀上。
云锦星想躲,没躲开,身边小小的一团真像云一样软绵绵的,她要是躲开了,小孩估计要摔在地上,这地上除了稻草,全是没清理的牛粪。
母女两个在黑暗中不知道安静相处了多久,云棉才听到妈妈嘶哑干涩的声音。
“你……是谁?”
她心中是有所猜测的,但是……她不确定,不敢确定,那种猜测就像是被埋在石缝里的种子,原本该在风吹日晒中慢慢死亡,就在她准备放弃的时候,却又突然看到种子冒出了一抹绿芽。
云棉的记忆里是有妈妈影子存在的。
她被那家人打的时候,他们就会骂“你那个疯子妈”、“你妈那个贱种”、“你个狗杂种,跟你妈一样不让人省心”……
记忆里永远在挨打的小朋友是没有资格甚至绝对不能开口问这家人关于自己妈妈的任何事情的。
她就像一个不知为何扎根在这个家里的浮萍,不知道自己从什么地方来,也不知道自己要往什么地方去,关于妈妈没有丝毫记忆,却又总是试图从无数难听的谩骂中拼凑出妈妈的模样。
姐姐何芳说妈妈就是生下他们的人,就像奶奶生下了爸爸。
但姐姐说这句话的时候,并没有丝毫濡慕,反而冷淡的像是在说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甚至语气中透着几分尖锐的仇恨。
年幼的云棉听不懂也理解不了,她只是在被打得满身伤的时候,蜷缩着抱紧自己,想那个妈妈为什么要把自己生下来。
为什么生下自己后又不要了,把她丢在这个家里,天天挨打天天挨打,那个妈妈把自己生下来应该就是为了让自己挨打的吧?
原本的云棉听不懂也想不通,但现在的云棉知道妈妈有多爱她。
所以小朋友即便是听到妈妈并不认识自己的询问,也没有觉得难过,只是伸出小手抱住妈妈的一只手,无视妈妈身上散发的臭味,抬头看着妈妈的眼睛,嘴巴轻轻抿出一抹乖软的笑,小声说:“妈妈,我叫云棉,是妈妈姓云的云,棉花糖的棉哟~”
说是自我介绍,但如果细听,就能发现小朋友软巴巴小奶音下面深藏的全都是依赖和炫耀。
我姓云,不是云朵的云,是妈妈姓云的云,我是妈妈的宝贝,所以才能和妈妈用同一个姓哟~
我叫云棉,棉是棉花糖的棉,甜甜的棉花糖,轻轻舔一舔就会在舌尖一下子化开的那个棉花糖,妈妈说了,我是甜滋滋的她最喜欢最珍贵的宝贝!
云锦星:“……”
看着小朋友隐藏在那缕阳光下依旧明亮干净的双眼,云锦星怔怔地望着她,过了好久才扯着唇角轻轻笑了笑。
无声的,难过的,悲伤至极的笑。
石缝中的种子竟然真的冒出了细嫩的芽点,那么嫩绿,那么具有生机。
但当初将它扔进石缝的那个人,已经快要死了,来不及见到它穿透石缝积极生长的模样了。
更何况……那么崎岖艰险的环境里,这颗种子就算是努力发了芽,又能如何呢?
未来的某一天里,它说不定会因为缺水而死,被山风折断,被雷雨击毁……就算这些都不会发生,将来也一定会有一双又一双的手握在它身上,然后将它轻易从石缝中扯出来,将它扯烂揉碎后,又扬手将它的尸体随意地扔下深渊悬崖……
云锦星收回注视着云棉的目光。
她自己都不知道,刚才看向云棉的双眼里,藏了多少深邃隐秘的绝望和悲痛。
云棉却熟悉极了这样的目光。
妈妈每次在病床前看向自己时,就是这样的目光。
哪怕眼前的妈妈根本看不出原本的模样,哪怕眼前的妈妈又脏又臭,像牲畜一样被人用铁链拴住手脚,但云棉还是本能地伸手把妈妈抱住。
就像在病房里无数次的拥抱一样,小朋友将自己温热柔软的脸颊轻轻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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