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聊。没意思。”宋嘉屿嗤之以鼻,三连嘲讽,“老套。说来说去不还是受老一辈影响,你的这点屁事还要和我翻来覆去讲?”
他不耐烦的眼神飘向许馥,“有没有点新鲜的?”
“啊……”许馥迟疑道,“那我的可能也不是很新鲜。”
“说说看。”
“……好。”
许馥沉默了会儿,从毛团般的乱线中寻找出了开头来。
“可能要从我的奶奶说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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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馥童年的快乐记忆大部分都发生在乡下的奶奶家。
奶奶是个有一点倔的老太太。
她和爷爷都是曾经的知识分子,响应上山下乡的号召,就这么来了农村,并在这广袤的土地上相知相爱,生下了父亲许知远。
父亲是农村走出来的第一批大学生,当年的省状元,进了体制内,后来又果断下海,成功创业,紧紧站稳在时代的每一次浪潮之上,成了第一批吃螃蟹的人。
爷爷走得早,许知远无数次地想把奶奶接到城市里来。
他早已不是当年的穷小子,有足够的金钱和权势让家人过上他认为更舒适的日子。
但奶奶却发了话,“我在这里住了一辈子了,我的家就在农村,死也要死在这里。”
无奈,许知远只好将乡下的小院翻修又加盖,要不是奶奶不同意,差点就建成了十里八方唯一一栋高级别墅,可以来参观打卡的那种。
那时许馥觉得奶奶是最厉害的人。
奶奶把小院打理的干净漂亮,规划的有花园区,鲜果区,还有蔬菜区。
不管外面是什么天气,小院里永远满园春色。
夏有桃瓜,冬有蜜枣,奶奶可以让鲜花一年四季不间断地盛开,也可以让她不管什么时候都可以吃到最甜美的水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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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银发理得整齐,总是笑眯眯地把手背在身后,等许馥跑过来,就送她一个惊喜。
她亲手给许馥做了秋千,做了玩偶,做了圆木的小桌子和摇摇椅,许馥在那里度过了最快乐的假期。
也迎接了最惨痛的戛然而止。
童年的快乐和阴影都发生在那个美丽的小院。
许知远给奶奶请了保姆,但奶奶最厌烦有陌生人在家,她自己干活干了一辈子,也不习惯别人来服务她,时常叫那保姆不要来了。
尤其是许馥在家的暑假。
“我孙女这段时间在家呢,”奶奶瓮声瓮气地给保姆打电话,声音很大,“你不用来了。”
“对,”许馥骄傲地仰着头,奶声奶气地对着那电话认真地说,“我能照看奶奶的。”
奶奶年纪大了,听力不好,又嫌助听器戴着不适,说塞在耳朵里就很难受,而且戴着会放大很多杂七杂八的声音,很不舒服。
“用进废退。”奶奶点了点她的鼻尖,笑着说,“耳朵越不好用,越要常用,才不会一点都听不到呢。”
许馥懵懂地点了点头。
却在一天早上发现奶奶起床竟然比她还晚。
她颠颠儿地跑到奶奶的房间,看到了这辈子都难以忘怀的一幕——
奶奶脸朝下躺在地上,头被磕破了,血流了一地,已经凝成了深黑色。
后来才知道,奶奶应该是半夜起床想要去倒水,却失去了平衡,在面前完全没有障碍物的情况下直直地栽倒了。
对老年人来说,摔一跤,可能就会在瞬间结束生命。
年幼的许馥不能接受这样的现实。
她拼命哭着纠缠那医生,说奶奶昨天还在给她做新的小板凳,做了一半,还没做好,不可能就这样离开了,还说医生没有用,说自己如果是医生,一定能救活奶奶……
……
“……当时我奶奶离世,”许馥将记忆拆解开来,娓娓道来,声音很轻,带着无奈又温柔的笑意,“我对医生说了那样的大话,当然印象很深刻。所以从上学时就憋着一股气,下定决心想要做医生的了。”
“选这个方向也是自然而然的事。后来做这个项目,也是想说不定可以帮助一些和我奶奶一样的人,哪怕只是做些科普,让他们重视听力健康,或是摆脱使用助听器的错误观念……总归可能有些用的。”
“唔,和盛郁的差不多吧,也算是受老一辈影响。”许馥笑笑。
茶已经完全冷掉。
宋嘉屿轻咳了一声,自己起身,重又煮上了一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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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馥突然地冷淡下来,让陈闻也心中很是焦灼。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他试图克制着这种焦灼感,静下心来思索可能存在的问题,但却又不敢思考的那么深入。
好像稍微一想,就会想到自己耳朵上的这两个助听器。
和她分开了两三个小时,陈闻也实在熬不住了。
他想见她——
想要追问原因,也抱有一丝幻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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