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老艾细细地品着他的话, 半晌后, 忽地哈哈大笑起来,拍手道:“如此说来, 白家还有男嗣活着, 谢天谢地。”
他朝着白北山的方向深深地鞠躬:“谢山神大人保佑, 白家还有血脉留存……”
絮絮叨叨地说了很久后,才直起身看着少年感激道:“真是太感谢你们千里迢迢来此, 让我得知这么重要的信息。”
桑枝瞧着他亢奋到手足无措的样子,突然想起了在襄州时早春留下的话,白大人与贺将军是多年的知交好友, 但……这个时代的好友真的会好到被连累后依旧能不抱任何一丝怨恨, 为白家留有血脉这件事高兴?
毕竟贺家流放边疆,二十七口人最终只活下来寥寥几人。
姜时镜也很奇怪他的态度, 但又不想揣测人性至恶,轻淡道:“皇帝大赦天下, 贺家已不是戴罪之身,为何不回京州?”
闻言,贺老艾脸上的笑意逐渐收敛:“边境距离京州太远了, 隔着的不仅仅只是这几千公里, 还有那些无辜的冤魂, 从罪名下来的那一刻,我们就回不去京州了。”
他负手望向从东边攀上来的太阳,眼眸布满了沧桑和岁月:“我们守在这里就是想等有一日,有如你们一般的人找到这里,将当年埋在地底的冤屈翻出来,给白家和不幸亡在路上的贺家人重见光明的机会。”
桑枝:“若是这辈子都没有人来此寻呢?”
贺老艾沉默了许久,涩声道:“我一直相信天注定,人除了能改变过程之外,无法撼动结果。”
“万事莫强求,顺应天意,等不到或许也是其中一环,七年前我与白兄的努力,却只得到了一纸捏造的罪书,从那时起我就明白,努力在权利和人言面前格外渺小。”
“所以……”他看向两人,苦涩笑道,“边境的风总有一天会吹到京州,携着被无数尘土掩埋的真相。”
话音落下,空气顿时变得格外安静,耳畔的风声逐渐清晰,小花狗在桑枝的脚边打滚,用爪子扒拉着地上的泥土。
篱笆内的母鸡一圈圈地绕着走,兔子待在窝里眨着两只猩红的眼睛瞧着周围的一切。
桑枝偏头与少年对视了一眼,好半晌都没出声,她不知该说什么才能安慰这个前半生为国征战沙场后被流放的将军。
姜时镜垂下眼眸,脑海中映出了血书上的字,一笔一划都似带着满腔的不平和愤恨。
他原先只想证实白抚究竟是死是活,对于血书上描述的一切毫无兴趣,且一向反感欺骗利用。
但此时……
他把信件的内容一字不落地说了出来。
在场的其他两人几乎在一霎面色僵住,桑枝震惊得睁大了眼,声音带着微颤:“谋反?”
姜时镜低头看向少女:“这不是我们能管的事情,我下山的目的从始至终都只为了证实白抚的生死。”
桑枝咽了下口水,要素过多,她一开始还坚定地认为,姜时镜到处跑是为了神农谷禁药,找寻李刺行踪。
没想到背后牵扯着朝廷纷争。
贺老艾呆愣在原地久久不能回神,似是无法接受信件内容带来的冲击,他身形晃动了两下,猛地往后退,差点摔倒在地。
姜时镜连忙上前一把扶住他,下一瞬像是触电般,贺老艾条件反射地甩开了他的手,难受地捂着心口处,大口喘气。
桑枝以为他是太过激动,以至于无法呼吸,便上前安慰:“您别急,慢慢吸气再呼气。”
贺老艾又是连着后退了好几步,才渐渐缓过气,抚着胸口道:“没事没事,就是一时气急,无碍。”
姜时镜看着自己被甩开的手,隐隐升起了不祥的预感,他皱着眉从袖子里拿出荷包,再一次不动声色地靠近贺老艾。
这才发现他一直在不着痕迹地避开自己。
贺老艾轻踹了两口气,气息混乱道:“可否麻烦两位明日再来一趟?这件事关系重大,我需要跟他们商量后才能告知你们七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
桑枝转头看向姜时镜,只见他眉宇轻蹙,周身散着浅浅的戾气。
等了好半晌,才听到他说:“好,我们明日再来。”
贺老艾歉意道:“麻烦两位了。”
桑枝扶着他进屋再出来时,少年已经走到了院子外,目光定在白北山山顶的方向望着。
面上一片冷然,如墨的眼瞳内晦暗不清。
她提着裙子走到他的身边:“我们现在回客栈?”
“嗯。”他轻点了下头,眼睫半垂遮住了眸内的暗色,“蛊虫若是一直待在体内会有什么影响?”
桑枝愣了一下,诚实道:“若是温和的蛊虫,就算待在体内一辈子也不会有危险,有时还能帮助宿主吞噬体内的毒素。”
“但像早春那般盘踞在大脑里是不可行的,会随着时间的推移悄无声息地死掉。”
她想了想,又补充道:“不过,你也知道骨笛能够操控蛊虫,只要蛊虫一日在宿主体内,就有极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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