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姨娘也面色不对,她试探问道:“难道,咱们家期儿……”童氏点点头,比起童氏,显然是年长的方姨娘更加难受,连手都微微抖了起来。温婵垂眸,强笑安慰:“娘和方姨也放宽心,爹爹个哥哥都是效忠大梁肱骨之臣,况我温家时代忠良,又是温皇后后族,现在朝中哪还有什么可用之人,宫里必会礼遇期儿的。”这话说的是,如今若非温家带兵抵抗叛军,西京这些勋贵哪有安身日子过。且不仅是温家,西京在外打仗那些勋贵家的幼儿,时不时就会被召入宫中小住几日,说是陪伴五皇子,实则就是监视,一方面是施恩,一方面则是威胁,叫外头打仗的将领投鼠忌器,你家眷还在西京,莫要随意投敌。此事不能细想,细想便觉难受。童氏见女儿也难过,眼角隐有泪痕,便也不说此事,皇帝昏聩,可女儿已然做了皇家妇,温家与萧氏皇族牵扯太深,当着女儿的面说皇家的不是,女儿又要如何自处。“你上回送来的那药,我吃着管用,这一到冬日就犯的咳疾已经好了许多了。”温婵喜上眉梢:“那我再为娘寻些来。”其实说的容易,这药乃是原先的渤海国现在的顕州所产,自叛党占了云州几乎所有北方藩镇,这药运过来的路早就被掐断了。可既然娘吃着有用,她便想想办法。“你不必顾忌我,将自己和旭儿照顾好,才是正理。”童氏打量她头上的钗环,很是不悦:“你年纪轻轻,穿戴的这般素净作甚,可是又拿你的首饰补贴军中了?”温婵讪笑,为了补贴家里,她把王府一些值钱的首饰都当了换成军饷,送去夫君那里,身上的这几件,乃是她的嫁妆,自小陪伴她的,不舍得动。童氏瞧着自己花一样的女儿,忽的悲从中来:“傻孩子,军饷需要的何其多,光靠你那点首饰钱,把王府卖了都是不够添的,朝廷不给将士们发粮饷,光靠咱们这些女子添补,杯水车薪。”其实不止是她的首饰,还有王府的年金和各处铺子的钱,她已经叫人送了两回了,但至少能解夫君一时燃眉之急。“当初不得已把你嫁到皇家,是想叫你享福的,怎么我的女儿还要吃这般的苦。”温婵摇摇头:“娘,女儿不苦的,我小时候爹常说,国家有难匹夫有责,如今正是大梁遇困的时候,不过一些首饰银钱,我少做些衣裳,也就有了。”她说的轻松,童氏却满脸愁绪,旁人不知,她还能不知,北边那位叛军头目,已经整合了所有贼头,在北边都建了国,日渐蚕食大梁,现在的大梁也只剩下西京和江南四个府,实在是危如累卵。现在朝廷里,皇帝还想着迁都江南府,前线将士们还在拼命,这老皇帝却想跑,着实叫人心寒。“音音,你在家中多呆一会儿,你妹妹想念你的紧,如今你爹爹哥哥们都不在家中,咱们这一大家子,怕是也没几天团聚的时候了。”说到此处,童氏难过,两个姨娘也用帕子擦起眼泪来。温婵宽慰母亲,却不能在家里多呆,她着人用银钱换了一批粮草,还得找可靠的人送出去。温家有三个女儿,大姐和她已经出嫁,家中只有一个小妹还待字闺中,乃是兰姨所生,两个哥哥,俱都跟随父亲出征,家里头只剩小妹一人,却也冷情非常。尤其是去年,小妹刚与宣威将军,兵部左侍郎魏家的小儿子订了婚,今年年初,魏家便举家投了叛军,皇帝大发雷霆,温家跟着被斥责,小妹的处境也越发尴尬。见了小妹,她依旧神色郁郁,温婵陪她说话,她也只是强笑,笑的十分勉强。温婵着实心疼,是恨魏家不是忠心之臣,连累的小妹如此黯然神伤。“阿妤还在难受?我瞧你容颜如此憔悴,还消瘦至此,可是这些日子都没好好吃饭?”温国公一妻两通房,孩子五个,三个女儿两个儿子,方姨生了一子便是温家大哥,娘生了二女一子,便是她和出嫁的大姐以及二哥,还有兰姨生的小妹。大姐温妩年纪长他们十岁有余,虽大姐与温婵才是同母,可温婵记事后,大姐都出嫁了,却不如与小妹从小一起长大,更聊得来些。虽不是同母所出,可童氏并不善妒,当初嫁入温家十余年只有一女便将自己的贴身丫鬟给了国公做妾,这才生了温家长子。长公子出生后,童氏视若己出,也不知是因为有了男孩儿还是什么原因,童氏紧接着便有孕生下嫡公子,小妹温妤的亲娘兰氏,也是童氏的丫鬟,她为国公纳的。童氏贤惠,自己生了嫡出子后,依旧待长公子同样好,她一直认为,是长公子养在她身边才给她带来了子孙缘。不仅是男丁,对待温妤,童氏也是一样对待,自她小便养在膝下,跟待温婵并无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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