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孤后晋王府的建筑与其主人身份很不相称,不见雕梁画栋,不见翠阁红楼,以青色为主调。既不恢宏壮阔,也不富丽堂皇,它似乎昭示着主人的俭朴。说起来整个晋王府最引人注目的建筑当属外书房,这里也是杨广平素滞留时间最长、光顾次数最多以及会见至交密友之处。外书房面阔五间,进深两间,除楠木书案,其余空间几乎全被书架占据。这里堪称书的海洋,有线装本,也有竹简。很多书打开了未合上,有些书夹有花签,说明主人杨广正在涉猎,也说明杨广读书兴趣之广泛。凭心而论,杨广绝不是装潢门面摆样子给人看的。他自幼至今,确实爱书如命,手不释卷,杂读博览。日常他多在这里消磨闲暇时光,从书中寻求乐趣和安逸。可是今天,他却无论如何静不下心来,手捏一册《史记》,却一行也看不下去,心情烦躁地在室内往来踱步。宇文述蹑手蹑脚走进来问:“千岁,你还在为云小姐之事烦心吧?”杨广一向把宇文述视为心腹,也常对他吐露心曲:“可恨云昭训见风转舵,真是水性杨花不要脸的女人。”“千岁,你不该恨云小姐。”“当恨杨勇?”“非也。”杨广茫然了:“难道应当恨你不成?”宇文述斩钉截铁道出真谛:“恨只恨你非太子也!”杨广全身一震。宇文述说下去:“昆虫投明处,飞鸟择高枝,人之常情也。怎能怪云小姐投入太子怀抱呢。假如你是太子……”“别说了!”杨广眼前又浮现出那日云昭训随杨勇而去的情景,又勾起他的羞愤心情。宇文述深入说下去:“千岁,你手拿《史记》,可看到关于秦二世的记载?”杨广注意倾听。“二世胡亥并非太子。公子扶苏非但居长又颇孚众望,并深得嬴政喜爱,似乎继位笃定无疑,可最终却是胡亥坐上了皇帝宝座。这说明,凡事只有不为,而无不可为也。”“你?”杨广瞪大眼睛,“你要我夺取太子之位?”“事在人为!”宇文述说得铿锵有力。杨广仍有顾虑:“太子已立多年,又无明显过失,父皇母后怎肯轻易废他,朝中大臣也不会答应,恐只是梦想。”宇文述走到窗前:“千岁你看。”杨广踱过去,窗外,一人高的月季密密匝匝栽满花池。枝叶蓬勃郁郁葱葱,展示着无限生机和活力,散发出融融春意。杨广不解地问:“月季尚未含苞,并无嫣红姹紫,你叫我看什么?”“千岁,这月季去岁冬季齐根剪断埋入土中,虽然蛰伏一冬,但今春一待天气转暖,便破土而出,阳光雨露滋润,又是如此勃发。”“本王明白了。”杨广已心领神会,“我隐忍不动,待机而发。”“对。”宇文述为自己进言被采纳而欢欣,“要不惜从小事做起,一步步走向权力的顶峰。”他突然不讲了,而是改口说,“千岁,卑职告退。”杨广甚为奇怪:“正在兴头上,你怎么……”他看见了,萧妃已袅袅婷婷走进书房。“王爷,在这苦修呢。”萧妃的脸如桃花初绽,嘴如新月弯弯,声音如莺燕轻歌。宇文述溜边意欲退出。“站住!”萧妃娇喝一声,“我说宇文先生,又在给王爷出什么馊主意呀?”“卑职不敢。”宇文述垂手而立,不敢仰视。萧妃年方二八,正值妙龄,她不止有豆蔻年华少女的纯情与娇秀,又有少妇的丰满与成熟。杨广爱她真如掌上明珠,由爱生惧,凡事都要让她三分。因此,萧妃才敢于在杨广面前颐指气使。杨广微笑着走近萧妃,禁不住揽住她的腰肢:“爱妃,为何一个使女不带?这些下人又去偷懒,看我不揭了她们的皮。”“使女,使女!”萧妃气得桃腮变紫,“你这没出息的王爷干的好事!”宇文述趁机溜走了。杨广依然带笑:“爱妃,什么事气成这样?”“哼!”萧妃恨恨地一跺脚,“你把秋菊那丫头肚子搞大了,也不知会一下,现在可好,小月了!”“当真?”“我没闲心骗你。”杨广急步来到内宅。使女房内,面色苍白的秋菊正躺在床上呻吟。身边,半幅罗裙包裹的早产儿昏然入睡,脸上的血迹也没有擦。这是个女孩。秋菊看见杨广,挣扎着要坐起来,但是身体太虚弱办不到,吃力地叫道:“王爷。”萧妃气喘吁吁随后来到:“你看,怎么办吧?”杨广凝视着他的杰作——那个无力啼哭的早产儿,半晌默默无言。萧妃提醒杨广:“这要被母后知道了还了得。”“啊!”杨广似乎猛然惊醒。尽人皆知独孤皇后最恨男人不本分,“快,快!把这孩子丢到茅厕里。不,送到野地里埋掉。”“不!”秋菊用身体护住孩子,这毕竟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萧妃以女人本能的嫉恨,推开秋菊:“骚狐狸精,勾引王爷,还想保住野种,办不到!”她将孩子抓起,塞在刚刚进来的王义手中,“送出去埋掉。”在秋菊的哀求声中,早产儿被抱走了。秋菊仿佛被摘去了心肝,她惨叫一声昏厥过去。王义出了晋王府后门,孩子仍在他怀抱中昏睡,血污的小脸蛋红扑扑的。他怜悯地叹口气:“咳,这是,“快说,不告诉清楚,我抱孩子到晋王面前出首。”“去不得,千万去不得!”王义赶紧拦挡,“杨兄,我告诉你,可千万保密呀。”“其实,你过于小心。你我至交,情同手足,凡事都无需隐瞒。”“你有所不知,此乃晋王之子。”王义遂把经过说了一遍,“这是。高大宽阔的武德殿里空荡荡的,没有几件像样的装饰品,也没有众多的宫娥太监侍候,只有太监刘安一人守在门外听候差遣。大凡开国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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