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回荡在他脑海里的,是自己的声音,是当年那个年轻而单纯地将一腔信赖都付托在父兄身上的自己,是当年那个对一切黑暗与未知的阴谋懵然不觉的阿斯嘉德小王子。【你知道的,这一切现在看起来都很合理了……这么多年以来你一直都更加偏爱托尔,因为不管你再说你有多么爱我,你都绝对不会让一个霜巨人坐在阿斯嘉德的王座上!】他猝然闭上了双眼,瞬间又很快睁开。他的绿眼睛里仿佛蕴藏着一场遮天蔽日的风暴,其下所深藏着的痛苦般的嘶吼和狂啸几乎要破胸而出,绞碎他的五脏六腑,撕裂他的身体!他张了张嘴,最后只发出一个短短的字眼来。“为什么……?!”是啊,为什么呢!?为什么奥丁会无视自身那一半的霜巨人的血统,而对他这样苛刻呢?!只是因为他是个阴郁、孤僻、不合群的叛逆的孩子,不太容易被很好地控制,也不能确定他日后就能听话且顺从地完成自己的一切吩咐吗?!为什么托尔那个永远灿烂地高声大笑着,和所有人都能勾肩搭背,不会用一点心机和智慧,只懂得以武力和拳头取胜的莽夫,理所当然地轻易获得大家的赞许和通往辉煌王座的阶梯,却永远不用知道他自己那四分之一的霜巨人血统,永远无知无觉地生活在光明与欢悦里呢?!为什么母亲会在那种事态几乎到了山穷水尽的时刻,却选择跟他面前的这个愚蠢的妞儿缔结那么重要的、近似于托付一般的约定呢?!是因为母亲知道这所有的一切,所以认为这个愚蠢的妞儿和他同样作为长期生活在阿斯嘉德的异族的怪物,能够理解他的内心和他所经受的苦痛吗?还是……因为母亲认为这个愚蠢的妞儿作为半个黑暗精灵,假如最后竟然能够成为他正式的、为世人所认可的伴侣的话,这就可以让一向对他充满戒备的奥丁放下心来,让他即使作为奥丁名正言顺的养子也会正式失去继承神域王位的资格,因为阿斯嘉德未来的神王无论如何是不可能拥有一位具有一半黑暗精灵血统的王后的?!【您为什么不在发现我和洛基相识的那个时候就把我杀掉呢?】她在自己的身世被无情揭穿的时候,鼓起勇气质问奥丁的声音,又不可遏止地在他脑海里回荡着。【那个时候我仍有足够的力量控制你……何况你一向是个好孩子,直到现在。】那个时候,他就觉得奥丁的回答太软弱无力,缺乏必要的魄力与说服力,一点都不像是统治九界的伟大神王所为。那种说法更像是一种应付,一种伪饰――但是当时他的注意力被很多旁的事情所占据,事后也因为还有更多重要而紧迫的事要操心而忽略了去思考这个疑问。现在再想起来,奥丁的解释反而像是一种刻意的网开一面,就好像他即使知道了那个接近他养子的小丫头实际上是罪恶的黑暗精灵延续种族的唯一希望,她身体里流着的血同样肮脏而令人厌恶,他也没有立即插手中断这段新建立起来的、奇特的情谊。呵,众神之父固然在对待外人时总是摆出一副威严而慈祥的面孔,但实际上他有多铁面冷血,多断然无情,多雷厉风行,作为他的养子可是知道得再清楚也不过了――那么,为什么一直到了最后,当他带着她――一个霜巨人和半个黑暗精灵――并肩前去逼宫的时候,伟大的众神之父都没有真的痛下狠手,用更狠辣无情,更阴险冷酷的方式,去断绝他们两人之间的连系呢?仅仅是因为当时的众神之父即将陷入新一轮的奥丁之眠,力量极度衰减,已经无法战胜他的养子了吗?!……不。
众神之父当时,仅仅只是虚弱无力地说了一句“不,洛基”。他仅仅只是轻飘飘地说:不要去利用你无法驾驭的人,洛基。他应该明知道仅凭这一句话是无法阻止他们的……甚至无法拆散他们之间的连系。那种连系混合了许多不同的情感,怀念、憎恨、厌恶、牵挂、在意、倾慕、利用……以及那些无法轻易摆脱的往事和回忆,那些共同度过的好与不好的时光和经历,都已牢牢将那种连系更紧密地联结起来。除非是他自己下定了巨大的决心要自行摆脱这种连系……否则仅凭众神之父的那两句话,或者向他揭示的她的身世之谜,都不足以动摇这种连系的基础。他不相信以睿智的洞察和雷霆铁腕而闻名九界的众神之父,会轻易犯下这样的错误。他的面容渐渐冷了下来。……所以,奥丁是在期待着他们两人能够自行分化崩解,就像他终于下定决心对她说出他有多么憎恨黑暗精灵,而她在彩虹桥上力战之后坠落中庭,从此隐藏自己仍然活着的真相,打定主意永远不再与他相见?还是,奥丁希望着他能够如同他的母亲所期望的那样,通过选择把柄同样被神王握在掌中的这种不适合的伴侣,来主动断绝自己继续以洛基?奥丁森为名,在神域翻云覆雨的最后机会?!他深深地皱起了眉头,不知道自己的脸上掠过了一抹深刻的痛苦。那种表情使得他那张苍白而俊美的脸孔不再显得优雅高傲,而是仿若黑暗阴郁的深潭,平静若死的水面之下正在翻滚着岩浆一般沸腾汹涌的气泡,会将一切都闷烧起来,继而熔化净尽。他默然地将视线投向站在他身旁的她。她仍然和从前一样,满脸关切之色,一副愚蠢得不得了的表情,注视着他的那双黑水晶一般的眼眸里固然比从前多了许多成熟从容、令人镇静的强大力量,但仍不含一丝杂质,明澈一如当年。一个疑问陡然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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