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你如何知道我没有要你杀谁?”
“是我的副手看的。”
聂挥墨的神情在一瞬间僵凝了。
他看着少女,一时间不知作何神情。
她没看,难怪她今天还是这个态度。
其实当初那信一送出去,聂挥墨的肠子都悔青了。
那信上的文字,是他此生都不曾用过的肉麻。
可说来也奇怪,当时怎么就鬼使神差写出那些字来?
或许是夜色和微醺的酒,让文字都有了清润的香。
也或许是白日意外的邂逅,少女清丽背影的回眸,双方碰撞间,她的镇定从容被击碎,挥拳而来,满是怒与嗔。
那晚聂挥墨惊奇地发现,自当年在永安帝都与尚还年幼的她第一次遇见开始,此后和她碰撞得每一面都鲜活滋茂,生气明朗。他竟能记得住和她的所有相逢,小至细节。这种种,让他的笔端不受控制。
如今,没读也挺好,他免去了些许尴尬窘迫。
可又觉得生气,她竟然没读?那可能是他此生文笔最好的一封信!
等等!
聂挥墨才纾解的眉头又皱起,她的副手读了是什么鬼?
短短几个瞬间,聂挥墨的神情千变万化,最后从释然到震撼,黑眸直直看着夏昭衣:“你的副手,看完了?”
夏昭衣道:“他提到过祝风坊,不过我没空过来。”
“其他的呢?”
夏昭衣道:“你到底想说什么?给个痛快。”
聂挥墨憋着一口气,看了看她,又朝沈冽看去:“你们,这是要去哪?”
夏昭衣道:“吃饭。”
聂挥墨几乎脱口而出:“我也要去。”
沈冽忍无可忍:“并未准备聂将军的碗筷,聂将军别拿自己不当外人。”
聂挥墨笑:“外人也好,内人也好,不都是慢慢熟起来得么?我于这乱世也算位高权重,阿梨姑娘,你不想要多个朋友?”
夏昭衣看着他,郑重道:“聂挥墨,你我志不同道不合。告辞。”
她看向沈冽:“我们走。”
聂挥墨立在原地,半响,他愣愣地侧过头去,眸色复杂地看着夏昭衣和沈冽离开的背影。
凌扬在旁沉默,不敢出声。
许久,聂挥墨沉声道:“辛顺先生一直致力于与她相交,好像也被她拒绝多次。”
凌扬点点头:“嗯。”
“如果不是朋友,那是否,就是敌人?”
凌扬拢眉:“也可以,是过路人。就如,他们……”
凌扬朝那些忙碌的工匠和乞丐们看去。
过路人三字,聂挥墨听在耳中,颇觉不爽。
他的记忆恍惚回到古照峡上的波澜壮阔,夕色下的江涛浮光跃金,少女同今天一样,也是一袭鹅黄色的衣衫,当时她忽然出现,脸上那抹灿若桃李的笑容,让聂挥墨一眼沦陷。
那时的他们,也算是过路人吗?
那时不识她身份,但那股强烈的渴望和欲望让他坚信自己可以占有她,让这个女子成为他的女人。
现在,遇见那么多次,说过那么多话,却越来越觉得,可能,真是路人?
烟花璀璨(吃糖啦,过年啦!)
越往前面,路越坎坷。
大道正中的青石板砖被挖开,正逢夏日,土里好多虫子钻出,还有许多泥鳅。
有人叫着有老鼠,民工举起铁锹第一时间赶去,小孩子们也一股脑跑去追热闹。
夏昭衣和沈冽沿着路旁走,往前有个煮水烟丝铺,好多民工在那喝茶吸烟草。
隔壁连着好几家茶水铺和面摊,一个摊主正在做炸酱面,酱肉的香气扑来,夏昭衣闻着可香。
若不是这里烟花观景不佳,她真有点想在这买上一碗。
待走出最拥挤的路段,夏昭衣高兴地道:“官府暂还没有就夜市推行出任何禁令和策令,你瞧,多兴盛呐。”
沈冽温然笑道:“小孩们也玩得很开心。”
远处这时传来吆喝声,有人嚷着让人让让。
夏昭衣和沈冽回过头去,见是一辆辆板车推来,板车上呈着最大号的几个烟花。
人群朝两边散去,依然还是活蹦乱跳的孩子们,就一路跟着这些板车。
到河边后,那些大烟花被一个个抬下,放在河道边,还有几辆板车上摆着河灯,知道孩子们爱玩,这些河灯是提前准备用来分发给他们的。
小孩子们拥挤着去领,人手一个,开心地乱叫乱跳。
越来越多人涌来,已经站得足够偏的夏昭衣和沈冽被挤去人群外。
又来了一群争先恐后的孩子,夏昭衣被迫后退,脚跟险些踩在沈冽的脚上,忽地腰侧一紧,被沈冽自后揽着。
“没路了。”沈冽轻声说道。
夏昭衣回头,后面是挖开的一道排水渠,这排水渠的办法,还是齐老头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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