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脚把老妇踹翻,低头啐了一口,然后刀光一闪。
地窖中,孩子听到外面的惨叫,忍不住想嚎啕大哭,被母亲死死捂住了嘴。
男人的手颤抖着,青筋暴起,按住地窖的木板门,听着头顶的脚步声、狂笑声、房屋倒塌声……
“烧!全烧了!”
火把被扔上茅草屋顶,火焰瞬间吞噬了整个院子,热浪透过地窖的木门缝钻进来,熏得人睁不开眼。
妇人紧紧搂着孩子,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中,却不敢发出一丝声音。
不知过了多久,男人将耳朵贴向木板门,仔细分辨着外面的动静。
马蹄声渐渐远去。
又过了很久,外面终于安静下来,连火焰燃烧的噼啪声也听不见了。
男人缓缓推开地窖的门,一股热浪夹杂着焦糊味扑面而来,他踉跄着往前院跑去,然后愣在了原地,再也不敢上前。
院子没了,灶台塌了,铁锅翻倒,炖好的肉汤洒了一地,混着血和泥。
父母的尸首倒在血泊中,剪刀还握在他娘手里,刀刃上沾了血——至少她临死前还出了一口气。
男人双腿一软,终于跪倒在地上。
妇人抱着孩子爬出来,看到这一幕,也崩溃地哭出声。
远处,整个村庄都在燃烧,火光映红了半边天。目之所及,地上横七竖八地躺了很多人,都是他们朝夕相处、无比熟识的叔伯婶子,甚至是刚刚还在外面疯跑玩耍的小孩子。
前日,张家和王家还为谁家的鸡啄了谁家的菜吵得面红耳赤,转眼间,这些鲜活的面孔俱都成了离川人马蹄下的亡魂。
小男孩个子矮,看不到前面的景象,他的眼睛也被母亲捂住了。他缩在娘亲身后,小声啜泣:“娘,阿爷和阿奶呢?”
妇人死死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音。
男人抹了把脸,草草把父母尸身掩埋了,站起身道:“走。”
“去哪?”妇人哽咽着问。
男人望向远处,火光映红了他的脸,映出了他眼中的恨,也映出了他眼中的茫然。
是啊,去哪呢?
天地苍茫,战火四起,又该以何处为家?
战乱的消息传到青芜城的时候,已经过去了两日多。
街头巷尾,酒馆茶肆,到处都在议论纷纷。
“听说了吗?两天内,离川已经破了泷泽七座城池了,七座啊!不知道死了多少人呦!听逃难来的人说,那可当真是尸殍遍野吶。”
“离川怎么敢去打泷泽?”有人不解:“不是说泷泽有龙庇佑吗?他们也不怕遭天谴?”
“嗐!你当是什么龙?也就是大泽那边的蛟族罢了。大泽本就在泷泽边上,跟离川远了去了,再说了,要是往日,蛟族确实能庇护他们一二,可现在呀,可顾不上咯!”
“怎么回事?难道蛟族也不成了?!”
“嘘!低声儿点!”最先挑起话题的汉子连忙竖了根手指在嘴边,转头四处看看,见没什么人注视他们,才又转过来低声道:“修真界的事儿咱们也说不明白,可别让那些法力高强的听了去了。”
他把声音压的更低:“听说那蛟君,化龙不成,还伤重濒死,现在哪里还顾得上泷泽人死活?要我说,离川正是看准了这一点,才敢突袭呢!泷泽这块肥肉,他们可盯的够久了!”
沈绫本想听听战事的情况,听闻这话,深深蹙起了眉头。
蛟君化龙失败一事,竟就这么天下皆知了。
九张机自然是按照青虬的意思,没有往外透露半分,甚至就连钱娘子他们,沈绫都没有告诉。
然而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而且跟蛟族,或者说跟妖界有利害纠葛的势力不知几何,他们一旦知道了这个消息,就如同嗅到血腥的豺狼,又怎会帮他们保密?
不仅将消息散得沸沸扬扬,还添油加醋,到处宣扬。
玄溟明明伤势已在好转,传到外界却成了“蛟君重伤垂死”、“大泽气数将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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