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位大臣虽犹豫,但是还是捧着写好的奏章,陆续开了口。
还能见到秦王殿下的机会不多,他们还要抢着开口,哪里还能顾得上那么多了。
他们先是问了一些难以抉择的小事,李策也没有吝啬自己的回答,一一答了。
就如之前福吉对十皇子所言,即便他没有在东宫,却依然关注着朝廷的大事动向,所以才能从容不迫、有条不紊地处理起来。
余清窈默默听了一阵,也算是明白了一些事。
譬如从前朝堂上大致分为三个政党:太子党、后党、楚王党。
太子党以张阁老为主,余薇白虽然与太子订过亲,可余伯贤其实一直以来都属于后党,只是如今后党式微,他便隐隐有向楚王投诚的趋势。
至于太子党和后党竟是分开的,余清窈心里暗暗吃惊,不动声色瞅了眼李策。
他与陈皇后的关系好像从来就不好,所以皇后那边的后党势力实际上是支持着齐王。
如今齐王去了齐州,远离金陵,更意味着失去了竞争皇位的机会,后党失了唯一的砝码,如今倒是有些不知所措。
余伯贤与楚王走得近,这就让这些原太子党的人有了危机感。
他们担心的事在于一旦余伯贤正式搭上楚王,为了献忠,定然是要替楚王来清理他们这些原太子党的人马。
今日来讨论一番,就是为了找秦王殿下拿主意,要如何对付接下来的局势。
一是先前李策也提过的朝廷官员从江都大量购入瘦马一事,牵扯的官员人数众多,利用这点来对付楚王虽有奇效,但自己的人也多少要折损一些。
二是太后寿辰刚过,工部就赶着要在宫里重修佛堂迎佛骨。
佛骨是楚王亲自前往灵隐寺求来的,太后很是重视。
然而今年收支紧张,户部为了拿出这笔银子,只能东挪西凑,这就导致其他需要用银子的地方不能拿到足够的钱,这一点同样可以大做文章,只要鼓动了都察院、国子监,很快就能将这件事传到天下皆知,到时候的舆论必然会让楚王焦头烂额。
几名官员滔滔不绝地献计,颇有针对性地一条条对付楚王的行动。
不过李策对这件事的兴致并不高,可为了保下他们如今’来之不易‘的位置,还点拨了几个关键之处,让他们能有防守的余地,不至于被楚王党的人弄得毫无招教之力。
这样的议事持续了很久,直到所有人都心满意足离去。
不过余清窈隐约察觉到李策这一天的心情都不是很好。
等熄了烛火,福吉、福安等人的脚步声也离去,余清窈才抱着被子在床上跽坐了起来,“殿下是不高兴见他们?”
其实李策如今没有必要再管这些事了。
既然已经是被幽禁的人,迟早他是要去封地,皇帝既然还能允许这些臣子进閬园来与他议事。
“也不是。”李策见她坐起身,自己便没有急着放下床帐,好让月光可以照进来,不至于四周都昏黑一片。
余清窈心里想着,嘴里就不由问了出来:“他们今日这样来,陛下那边……会不会介意?”
“不会。”李策朝她扭过脸,并不介意提起李睿,“楚王最近太过冒进了,恰恰犯了父皇的忌讳,他要用我来警告楚王。”
余清窈不懂,迷糊道:“为什么?”
“对父皇而言,我们先是臣再是子,他会栽培也会忌惮,从前我为太子,他也不忘扶持楚王,如今楚王势大,他又纵容我的人,只要下面有一方的势力失去了掣肘都会让他焦灼万分。”李策平静地为她解释,只在最后的时候带着若有若无的冷嗤。
余清窈愕然当场。
所以今日那些人能来,真的就是皇帝默许的。
可听李策这般说,倒也不是皇帝有多宠爱他,也只不过是在利用他罢了,也难怪他会不高兴。
余清窈从被子里伸出手,在他身边摸索了一阵,触到他撑在床上的手就握了上去。
她嘴笨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只能用行动表示自己愿意支持他。
李策把手掌转了一个面,反客为主把余清窈的小手捏在手心。
她的手骨十分纤细,但也不是光有骨头的瘦,而是骨肉停匀,柔软细腻,仿佛很容易就可以弯成任意的样子,他不由揉捏了起来。
“殿下……”余清窈不想李策居然开始玩她的手指,这感觉有点奇怪。
李策被她低低喊了一声,好像在嗔怪他的行为,他便控制了力度,没有那么肆意,但也没彻底放开她的手。
“今日我见你一直蹙着眉,是因为有听不懂的地方吗?”他问道。
余清窈努力想忽略掉自己被玩的手指,但还是有些分神,好似被他捏在指间的不仅仅是自己的手指,“也不是……”
“那是因为什么?”
余清窈默了默,抬起脸。
银白色的月光只能照出人模糊的轮廓,但是她依然可以看见李策弯起的唇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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