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朝政前,大监亲自为姜铎扶正缁带,在俯身侍奉时压低了声音禀报:“神女现下安置去了听松承明殿东暖阁,奴婢派了几位老嬷嬷服侍。……陛下想见便随时可召。”
姜铎见他谄笑的大有深意,稍一思索后即刻明了了——是他昨夜归时未见了雪萼,随口问上的一句倒叫这阉人会错了意。
不过他懒得理会这些自作聪明,哼笑一声,不置可否的:“那就替孤好生伺候。”
以姜为忠所想,神女姿容窈窕却不沾凡心,皇帝强禁她于殿中无有不可,为君思前多虑才是宦官本分。今日皇帝既不曾嘉赏又不曾斥罚,想必是他揣摩对了几分,却还不能尽数让君主满意。
姜为忠细细想了几回:陛下既是襄王有意,那病症应是出在神女之处。他眯了眯眼,倘若这神女久不知趣,他须得使些调教手段才好。不过倒也不急于一时,待他多收拢些经验老道的妇人好生教导,只消日后稚瓜成熟他再摘来献宝不迟。
朝政上。
姜铎就坐在金龙宝座之上,俯瞰着殿下百官林立。
如此俊美丰毅的一张脸,面色却不甚好看。
今日朝堂上有前方边境传来军情急报,一日前弥息金数万大军压境挑衅,边境线上几处村镇惨遭杀掠,边防安宁岌岌可危,镇边将军快马上书请求陛下下旨迎战。
夔国国内正值君主更迭,朝中新旧党羽打得火热,弥息金正是瞄准此薄弱时机进犯。
金、夔两国恩怨由来已久。夔国是这片土地上最早建立的国家之一,而今已经五百余年,前后经历九朝。同一时期的还有大秦、身毒、弥息金,历史演变中大秦内部叛乱,现已裂分成乌国、后羌、后羯、后秦,乌国自立后吞并了身毒,后羌吞并了后羯。
弥息金地貌平坦,最盛出美女与武士。某朝夔国因交驰援乌国时误杀了弥息金的大王子,后来两国交战,当朝的夔国太子又为此战死。
百年来,两国战事时有发生,先帝在位时重兵尚武,交战时弥息金常处于下风。先帝薨逝,弥息金便马不停蹄的进犯。
可他们太不了解夔国新帝。
姜铎不耐地听着下面争论的两拨人喋喋不休,一锤便敲定了音:“好了!边境有危,数十万兵士秣马厉兵,大敌生死之前兵将无惧,孤又何以为惧!先帝兴国数百年,弥息金不过败寇之愚。此一战,孤以为必胜!”
早先便主战的武将一行率先拥声激昂:“陛下圣明!臣附议!”
文官儒士再有异议,在君威呼声下也难以为继了,只得默然垂首附应。
暂排外忧之患,武将们尚在为皇帝应战之举欢欣得意。先帝多年尚武,朝堂之上武将们倚仗宠信对文官言行之间常有轻蔑,文官被压制已久。
看见文官皆是垂头丧气的颓靡,姜铎早已有心整治文弱风气,略顿了顿,点出礼部尚书上前:“…对孙卿奏疏上谏之事,孤有一旨,还请孙卿代为宣读。”
孙尚书先是不解,而后大惊起来——他所谏乃是催促皇帝充盈后宫啊!皇帝几日不发,莫非此时是要秋后算账?
任他心里如何惊骇,仍是老老实实地从大监手中接过玉轴,打开时便一目十行的先过了一遍,惊讶之情毫不掩饰,佯装清嗓的正色起来:“敕曰:君承天地仁生,万物阴阳之道。…………今纳繁盛子息之谏,制诏高门氏族,礼聘女子…………,钦此。”
旨意旦降,文官武将俱是面面相觑,一头雾水的很。
姜铎十六岁迎娶姬晏好,当年大婚真正是十里红妆铺路,而今成婚五年有余,从不曾听说姜铎有一星半个姬妾红颜,世人只道是二人恩爱非常,就连孙尚书写谏言时也不过是循例办事,不曾想过皇帝竟会应允。
姜铎看够了百官脸上精彩纷呈的乐子,自己倒施施然抽身离去了:“今日就到此,退朝吧。”
才转身宫廊内殿,姜铎这场乐子倒也戛然而止了。
了雪萼已然回到了清虚九洞。
姜铎看着跪在地上请罪的侍卫,怒道:“究竟怎么回事!?”
为首的侍卫不敢欺瞒却又恐惧万分,瑟缩着答道:“是…是太子妃。”
姜铎不满的眉头下意识地蹙起,提脚踹去他胸口骂道:“废物!”侍卫被踹翻在地也不敢动弹半分,谁也不敢再开口。
姬晏好来时,姜铎正被政事绊在朝堂上,侍卫们即便有杀令傍身,谁也不敢轻易施加在太子妃身上,更何况太子妃今日身后还有一队亲卫拱护。
姜铎自然也知他们对太子妃无可奈何,万千人中来的偏偏是她,他有满腔怒火又无从发泄,只能低声斥令:“去查!太子妃为何无故来此。”
清虚九洞。
姬晏好与了雪萼对面坐在茶室当中,左侧矮台上的小炉炭火正烧的火红,炉内沸水鸣鸣,一片水汽氤氲在两人眼前。
了雪萼在热水蒸笼的水雾里静静地低头烫洗茶皿,雪白的一截细腕偶尔因为倾壶注水时露出,沉默的不发一语。
清亮的茶汤斟在两只白秞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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