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密信里处处都是谎言,但唯有一句发自本心:
他只是尼禄生命中的无名小卒。
时间会淡化一切伤痛,也会让尼禄逐渐忘却他。
或许在未来的某日,尼禄获知他的死讯,才会有些费力地想起,这个人曾是自己兄长的旧部。
他确信,这就是像他这样的人,最适合的结局。
白发秘书官走过人潮,匆匆登上属于自己的穿梭艇。
或许是来得太早,穿梭艇里居然没有人,连负责启动星舰的舰兵都没有。
他疑惑地皱起眉。
叶斯廷迟疑地走过空荡荡的底舱,四处找寻舰兵的踪迹。
在转过一个拐角,踏上第一层舰桥时,他骤然在舰桥的尽头,看见银发皇帝等候已久的背影。
他整个人都愣住了。
尼禄听见脚步声,慢慢转过身来,隔着一条舰桥回望他。
白狼骑则立在另一层舰桥上,确保自己能及时保卫小主人的同时,又能保证这场谈话的私密性。
“……参见陛下。”
许久,叶斯廷才轻轻唤道。
并抚着自己的礼装下摆,单膝朝尼禄跪下。
他现在的身份,已经不再是可能性存疑的二皇子,而是一个真正与卡厄西斯家族无关的外人。
一个侍奉过皇子殿下的旧部,遵从皇室礼节是理所应当的。
尼禄沉默片刻,抬步踏上舰桥。
军靴踏着金属地面的声响,由远及近传进叶斯廷的耳膜,最终在他面前停下。
“……‘舰长先生旅行经过尼禄的家,看到尼禄家里有好多小动物。’”
他听见少年低沉的嗓音,在他身前响起。
“‘尼禄请求他,把我带上你的船吧!我也想去宇宙里旅行!舰长先生答应了,但是他的船带不了那么多小动物,于是尼禄只好带上叫叶斯廷的小狗,叫盖尔的小鸡,叫拉姆德的小羊……’”
叶斯廷完全僵住了。
他不敢置信地抬起头,望向那副沉郁如水的眉眼。
尼禄脊背微微紧绷着。他紧抿着唇,红眸紧紧盯着面前的人。
“要想起自己曾经讲过的故事,确实很艰难。”
他低声说,“但阿列克谢不擅长编故事,于是在我们逃亡途中,他只好一次又一次把我讲过的故事胡乱拼凑,又送回给我。
“你还在骗我。
“你就是那个在壁炉前给我念书的人。从母后的寝宫把我抱回来的人。在我生日的时候,送给我一整颗星球的星建地图的那个人。
“……为什么不愿意承认?”
当他拼凑出过去,存在两个二皇子的事实后,一切蛛丝马迹都立刻变得有迹可循。
叶斯廷和埃利诺的性格差异其实非常明显,曾经那些让小尼禄觉得二哥记性不好的违和点,如今都在多年后得到了解释。
尼禄在叶斯廷面前站定,并让叶斯廷站起身来。
“我能想到的理由只有一个。”
少年面容平静,嗓音却是沙哑的,丰糜的唇瓣还在微微颤抖,“你之所以始终回避这一切,因为卡厄西斯家族对你造成的伤害已经无法弥补。对我而言极其珍贵的回忆,对你来说却是最大的屈辱。”
“……不是的,陛下。”
“我没有理由强迫你留在我身边,正如我没有任何资格在你面前质问你是否憎恨我。”
尼禄的声音很低很低,雪白的长睫在脸颊上投下扇子般的阴影,“作为帝国的君主,我不得不使用你的才华,将你派遣到虫族遗迹去勘探;但是作为我……作为尼禄——”
叶斯廷浑身僵硬地等待着。
只有众神才知道他此刻有多害怕,害怕从尼禄嘴里听见“补偿”两个字。
他真害怕尼禄会说“我会代替我的兄长补偿你”,就像他们曾经彼此陪伴的时光,只是可以一笔勾销的债务。
而存在在那段时光里的自己,就会被就此抹除。
他如此惧怕作为替身的自己会被尼禄割离,以至于跟尼禄重逢后,真相屡屡到了嘴边,都会被他勉强咽下去。
在内心深处的某个地方,他竟卑劣地希冀着,只要他一直不承认真相,自己顶替埃利诺向尼禄窃取的羁绊,就会永远存在着,他会一直作为尼禄童年里那个被爱着、被依赖的角色,就这样留存在尼禄心中——
……因为这是迄今为止,他能向这个世界讨要到的全部。
“……陛下。”
叶斯廷轻声打断他。他与尼禄重逢以来,从来都是耐心又妥帖的聆听者,这是他第一次主动打断小皇帝发言。
他垂在身侧的指尖在轻微发抖,但面上仍是完美的营业笑容,绿莹莹的狐狸眼弯弯,掩盖住眼眸深处即将被抛弃的无措,“勘探未知的异星文明是我一直以来的梦想,请陛下不必为此忧心。
“只是海德里希元帅骤然登门拜访,让我有些吃惊。我还以为是陛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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