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争一字一句,“皆是罪人。”
“既是罪人,当与国同在,国灭,人亡。”
站着的百官低垂下头,曾经他们有多么看不惯裴争,此刻也就有多被他的话触动。
没有人心是不悲痛的,自己的国,自己的家,落得个如此凄惨悲凉的下场,就算是以死谢罪,也无颜面对逝去的列袓列宗。
裴争目视着宫殿之外,视线不知道落在什么上面,也不知他心在想什么。
朝堂内静默了好一会,悲怆的氛围浓重而压抑,没有人肯出声打破这宁静。
过了会后,裴争收回了视线,眼眸微垂,情绪隐在了漆黑的一汪幽潭。
他走到祁长风身边低声说了几句,祁长风瞪大了眼睛,连连摇头。
“不行!你不能去!这种时刻你要留在宫里,留在朕身边帮扶着朕!”
“皇上不同意也无所谓,臣并不是在征得你的意见。”
裴争微微抬眼,眼神有拼命压制住的汹涌暗流,“毕竟当初只是帮助你上位,臣并没有说会臣服与你。”
他随手指了指下面规规矩矩垂首站着的众臣,“况且,这里有这么多人帮扶皇上,不少臣一个,但是,他们少。”
裴争提步开始往殿门外走,祁长风站起身来,目眦欲裂的瞪着他的背影,面色恼怒,眼尾微红。
“裴争!朕的话你也敢不听,你这是抗旨不尊你知道吗!”
“臣知道,臣明知故犯。皇上生气就撤了臣的职吧,也没多久可当了。”
裴争站在门边回首,一席玄色衣袍浓郁的快要融进黑夜里,他俊美无俦的脸庞被殿内烛光一寸寸照亮,发丝随着夜风在身后轻扬,华美尊贵的宛如神衹。
他抬手作揖,对着满朝百官微微颌首。
“各位,再会。”
裴争骑马赶赴到帝都城门口,满街只剩下发着红光的莲灯,以及地上扔的乱七八糟的杂物。
沿街的行人已经全部被驱散干净了,百姓们都回到了家躲避,门窗紧闭。
帝都城巨大高耸的铁门紧紧关着,被几根粗壮的圆木牢牢抵住。
城墙上满是弓弩手,精神紧绷蓄势待发,来来往往的士兵在准备强弩和流火箭矢,所有人都已经进入了备战状态,一切都半是慌乱半是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裴争下了马,揪住一个匆匆跑过的小士兵问,“你们的统帅是谁?”
小士兵指了指城墙之上,“那个站在亭子里的就是了,御林军统帅刘毅。”
裴争认出了刘毅,转身就要到城墙上去。
小士兵赶紧拉住他,“哎你不能上去!敌军马上要抵达城门口了,这边要打仗了,你赶紧回家去吧!”
“不认识我?”
小士兵摇头,“不认识。”
裴争见他好像年龄不大的样子,“你多大了?”
小士兵挠挠头发,“十了。”
也是十岁。
裴争眼神的冷意褪去了点,看了眼小士兵手的弓箭,“弓弩手?”
“嗯!”小士兵自豪的举着弓箭挥了挥,“我箭术可好了,箭无虚发呢!战场上被我瞄准的敌军一个都跑不了!”
正巧不远处有士兵在集合了,小士兵赶紧提着弓箭跑了,边跑还边回头嘱咐裴争,“你可千万别在这里逗留了,这里很危险,你还是快回家去吧!”
说完就消失在了众多的士兵当。
裴争看了眼他的方向。
回家?
他还,哪里有家。
裴争转身就提步上了城墙,刘毅在这里见到裴争还很是讶异。
“大人,您怎么会来这里?”
城墙上的风有些大,吹得裴争眼眸微微眯起。
极目远眺,能看到那一道火线还在向着这边逼近,渐渐变成了一条挣狞可怖的火龙。
可是反观帝都城内,却安静的可怕。
“我怎么不能来这里。”
刘毅赶紧解释,“我不是这个意思,不是说您不能来,只是,这前线危险,您不如待在府里或者宫里躲
“躲避?哪里还能躲得过。”
裴争手指搭在冰冷坚硬的石墙上,白皙的骨节微微凸起,“穷途末路了,不如鱼死网破。”
“那蛮族今夜是派了重兵前往帝都城,先让先锋队杀我们一个措手不及,然后蛮族铁骑再冲破我们的城门。大人,我们今夜,确实是凶多吉少了。”
裴争薄唇轻启,语气淡淡,“我知道,皇上也知道,满城百姓,他们都知道。”
“知而不退,尽管可能输的惨烈,但极尽悲壮。”
“报——!”
身旁忽的有一士兵大喊道,“报告统帅,城门外刚刚抓获敌军探子一名,现在在城门口处没有进城,想问统帅该如何处置?”
刘毅愤怒道,“这个时候了,蛮族还来探听我军情报,帝都城现在是何情况,他们应该很是了解才对吧,还用得着探听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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