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应该在什么时候停下?
也许在那次相依偎于湖畔、与他拥吻之前就该停下?
也许在那次出席全体会议、为他振臂呐喊之前就该停下?
也许在那次天外来客袭击、纵马救他于绝境之前就该停下?
也许在那次月下促膝长谈、托心相交成为朋友之前就该停下?
不……
也许要更早……
早到最开始的时候……
也许在遇见他的第一眼,就应该停下了……
……
索兰黛尔站在王城公共陵园之中,那双湛蓝色眼瞳倒映着漫天飞雪,尽是死一般的灰暗。
现在是红莲季,本应是入夏时节,然而此时的王城却呈现着古今罕见之天象,苍天哭泣,红莲飞雪。
索兰黛尔穿着告慰逝者的黑衣,肩上落着绒毛般的雪花,正在陵园中参加「天启之战」牺牲将士的集体葬礼。
天空阴霾遍布,昏暗的光线让原本纯白的雪花都变成了灰色,死者家属的队伍组成长龙,一眼望不到头。
这次葬礼没有遗体,因为死的人太多了,根本运不回来。
那些曾在前线奋力鏖战的将士们,有的用刀刃砍下同类的头颅肢体,有的用重械轰碎了同类的血肉身躯,他们好好听从了神明的话,死战不退。
而最后,他们的身体永远长眠于异域他乡,只有军方临时赶制出来刻着名字的铭牌会放入公棺,埋进土里竖上纪念碑,象征他们曾经来过人间。
死者家属陆续来到公棺旁,或大哀无言,或泣不成声,经过程序性的哀悼,他们跪倒在地,将手中那枚或刻着父亲、或刻着丈夫、或刻着儿子名字的铭牌放入棺中,完成了最后的告别。
雪不断下着,越来越大,却没有人愿意离去,两千多名阵亡将士的家属站在雪里幽幽啜泣。
而与此同时,在王城之外的茫茫国土,还有1200多万名将士的家属做着同样的事。
索兰黛尔身边站了一对母子,他们的生活本来一如往常,少妇人早早起床,给儿子做了早餐,送他去上学。
小男孩在学校里和新认识的朋友一起读书,写字,玩耍,当夕阳西下,放课铃回荡在晚风里,他大呼小叫地跑出学校,扑入妈妈的怀抱,询问爸爸什么时候回家。
妈妈告诉他,爸爸很快就会回来了。
很快……
但最终,他们没有等到那个回家的男人,只等到了他的铭牌。
少妇人此时已是泣不成声,无法接受丈夫牺牲的事实。
反倒是小男孩比较冷静,他睁大眼睛看着公棺,没有哭。
也许是这个年纪的孩子还不明白什么叫生死离别,觉得爸爸只是出了远门,明天早上就会在床前等候他醒来,温柔地对他说早安。
然而,当小男孩看到一层又一层的泥土被挖入坑中,公棺被覆盖埋平时,他才恍然间意识到,自己永远也见不到爸爸了。
小男孩圆睁的眼睛蒙上一层水雾,紧紧抓着自己的衣角,用一种近乎哀求的目光看着身边的索兰黛尔,声音因哭腔而变得嘶哑:“女王陛下,我的爸爸是个英雄吗?”
是英雄吗?
从事迹上说,毫无疑问是的。
毕竟这可是女王陛下亲自出席的集体葬礼,而且这对母子有资格站在陛下身边,都说明了那个男人卓越的战绩。
那是一场发生于孕穗17日的攻防战,男人所处的阵地遭到朝廷精锐之师猛攻,战友死伤十不存一,弹尽粮绝。
穷途末路之际,身为千夫长的他没有抛弃阵地后撤,而是全身涂上火油,率领残部悍然发动反冲锋。
最后,他击穿敌军阵线,冲进火雷贮藏点,高呼“荣归吾主”的同时点燃身上的火油,引爆了敌方大量火雷,并直接杀伤一百多名远东武者。
这件事后来一直被王国军当成典范,并引来了许多士兵穷途末路之际的效仿,这个男人也被摄政王大人钦点为英雄宣传。
然而此时,面对英雄遗孤的询问,索兰黛尔却给出了截然不同的答案,她的双眼灰暗得宛如死水,幽幽地说:“不,你爸爸不是英雄,他死得毫无意义。”
这个回答让周围的人都愣住了,那位少妇人也惊恐地捂住嘴,流下不可置信的泪水,呜咽着说:“陛下……你怎么能这么说……”
小男孩茫然地站在那里,目光呆滞,不知所措。
渐渐地,他眼中燃起近乎扭曲的火焰,撰紧拳头声嘶力竭地喊着:“没关系!爸爸不是英雄,我以后会去成为英雄!等我长大了,我要像爸爸那样追随吾主出征,杀光那些远东狗!杀光他们!!!”
如果说索兰黛尔之前都在忍,那么此时,难以遏制的悲怆彻底击溃了她的心理防线。
皇朝百姓也好,王国子民也罢,每个人类都曾是十月怀胎的婴儿,被伟大的母亲艰难地带到这个世界上。
眼前这个小男孩本应有着快乐的童年,会在爸爸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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