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是纪黎熟悉他,此刻也忍不住有些许心惊。
这么敏感的时间,他怎么敢的?
真是疯子?。
马车辘辘,一路回?了?府邸。
夜色浓厚,过了?宫门落锁的时间,街道上早已没什么人。
刚一下?车,天空中就?下?起了?雨,绵绵密密的,像掺着冰渣。
霏霏雨线,淅淅沥沥,空气中开始隐约弥漫着一股沉闷潮湿的气息,挥之不去,兀自惹得人有些烦心。
王嬷嬷早早侯在屋内,等纪黎回?。
古琴被单独收在库房中,好大一片地方,颇有种束之高阁的意?味在。
宫宴算是有惊无险,可?崇安帝最后似是而非的话语和眼神却?是令人心惊。
纪家?世代忠良,皇帝这般行?径…未免做的太过。
纪黎咬了?口软酪,心情这才跟着好上几分。
若是前世,她定是无法理解的,可?如?今,心中竟也涌现出点自己也未发觉的大胆想法。
谢允丞剑指帝位,不知用了?什么法子?,崇安帝也的确吃这一套。
现下?事情已经与上一世不同,她倒不如?真的拼手?一搏。
“云壹,递消息给太医院的阮御医,只说…”她用帕子?擦了?擦手?,目光凝视着窗外,“让他在事发时按计划行?动。”
窗外的雨丝飘起,小雨默默滴落屋檐,温顺地落成一道雨帘。
又棉又细的水汽扑面而来,轻薄地似是某种冰凉的气体点于面颊之上。
十二月中下?,京都的雨势愈发猖獗。
缠绵细雨终日不绝,一连下?了?五日。
宫中,御书房。
崇安帝吃过溏淉篜里丹药,心中的焦躁奇迹地被抚平了?几分。
年过半百的帝王,面上显露出几丝与年龄不符的诡异的白。
地面上跪了?几个占星台的道士和臣子?。
小太监守在一旁,将头?垂得更低了?些。
“陛下?,雨势不绝,长此以往必生祸端啊!”
“是啊陛下?,自古以来水患为重中之重,实?在不可?小觑,望陛下?早作决断啊!”
底下?的人等了?一会儿?,见皇帝不答,便把视线投向了?一旁的灵妃身?上。
近些日子?,宫中人人皆知四?皇子?独受圣宠,明里暗里,竟是连太子?都要?避让三分。
朝中不少人的心思都悄悄转了?方向,局势亦从一家?独大变成两家?分庭抗礼。
这般殊荣,连过去素来颇受宠爱的林贵妃都不及。
灵妃走至崇安帝身?后,素手?轻拂,缓缓为其按揉着太阳穴的位置。
过了?好几息,上首的人才悠悠出声,“水患,历朝历代确为大事只是诸位是否太过担心了?些?”
前两日国师刚占卜出四?皇子?的婚事,可?转瞬,谢允丞就?拒了?婚。
于公于私,这个儿?子?近两三个月确实?做的不错,甚至让崇安帝恍惚觉得,他比太子?更像自己。
年轻时候的自己。
故而,也是给了?一两次机会的。
奈何这个儿?子?仿佛在婚事上铁了?心,几次三番,倒惹出他许多疑心,有心想要?敲打一番。
皇帝面上看着年轻,可?内里早就?被丹药掏空了?身?子?。
强弩之末的模样令身?后的人眸光微跳,“大人们也是关心则乱,臣妾相信您定是已有决断。”
他不置可?否,“江水常清澈,奈积岁之功,这水患,我朝以往便花费巨大人力物力”他的视线转向跪在下?首的宫人,语气里是清晰可?闻的肃杀,“你,传四?皇子?来见。”
灵妃一怔,手?上一下?失了?力道。
下?一瞬,骤然松了?手?,也跟着柔柔一跪,“臣妾失言。”
“既知道是失言便回?去好好反省几天。”皇帝目光里的探究如?有实?质,让人不敢抬头?。
可?锋利的视线,似被浑浊的薄纱遮挡,朦胧间,杀意?便被削减了?大半。
像是年迈帝王为数不多的最终呼嚎。
灵妃自是不敢反驳,赶忙应了?声便退下?。
半晌,谢允丞走进殿内,规规矩矩行?了?一礼,“参见父皇。”这次,崇安帝却?并未如?往常一般喊他起身?。
反而过了?良久,才意?有所指地问了?他一句,“老四?,你觉得我老了?吗?”
“父皇风姿依旧,更添威严。”谢允丞恭敬地拱手?,面上一片平静,“您是天下?人的君父,至高无上的象征。”他顿了?下?,道:“儿?子?不敢。”
“不敢?你还有什么不敢的。”帝王的声音似乎透过大殿,穿过深深宫墙,直冲人心,“朕如?今才觉得,你最像我。”
“可?笑的是,我竟如?今才发觉你最像我。”他单手?撑着头?,冰冷的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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