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那种可怕的压力无形地笼罩下来,如同喉咙被死死扣住,随时将会死去的窒息感,让他无法控制地哆嗦起来。
分明是初冬,冷得很。
可康满却愣是满头大汗。
他本不是这么容易惊慌失措的人,他足够贪婪,也足够聪明,这也让他几乎从无阻碍,顺遂得很。
可越是如此,越是习惯掌控无数,就越容易挫败,越容易贪生怕死。他能感觉到那种,从来都降临在他人身上的死亡,正朝着他迫近,如此清晰可怕。
刚才种种疯癫的想法一瞬都消失不在。
……这人,的确是景元帝。
“唔唔,唔唔唔——”
康满拼命挣扎起来,他想说话,想求饶,想大声讨命,尤其是冲着那个小太监。
毕竟陛下……陛下看起来,根本没有挑破自己的身份,他看起来,还什么都不知道呢!
皇帝对他,与任何一人,都截然不同。
而这人的身上,也带着一眼就能看得出来的纯粹。
就算他们之前有过矛盾,可是这矛盾也没有到害命的地步。倘若他能够求得他的原谅,或许还能活命。
“带他过来,是我突然想到一件事。”康满听到景元帝漫不经心地说着,“你应当,很不喜欢他。”
他的心,一点点凉了下来。
可是身体的挣扎却是越来越大,唔唔着,想将堵住嘴巴的布条给吐出来。
只要给他一个机会……
惊蛰当然不喜欢康满。
这人残酷得很,为了一己私欲,谋害了许多人,还对他恶意满满,他怎么可能喜欢得起来?
“他的罪名,已经被逐一清查,最终慎刑司的判定,也会是死罪。”容九压低了声音,就在惊蛰的耳边,如同毒蛇吐着蛇信,“早晚都是要死的。”
“……所以?”
惊蛰的手掌,被塞进一柄冰凉坚硬的匕首,刚刚恢复一点温度的手指被这冷冰冰的东西冻得一僵,近乎握不住它。
大手包着惊蛰的手,帮他握紧了匕首。
坚硬的刀柄,硌得掌心生疼。
“你喜欢这匕首,还是更喜欢刀?”
那声音如绸缎般丝滑冰凉,本该让惊蛰无比喜欢的嗓音,却让他连血肉骨髓都被冻僵。
是容九差点忘了,原本最该做的,是镇压他那颗柔软的心。
用杀戮,用死亡,用粘稠的血。
容九冰凉的嘴唇,贴在惊蛰的耳朵上,喃喃着:“选一个,然后,杀了他。”
惊蛰被迫抓着匕首,男人施加在手背的力道,让他挣脱不开。
容九疯了。
惊蛰无比清晰地意识到这点。
他下意识看向屋外,石黎的身影早就不在,如果不是那些排列开的火把照亮了道,他甚至以为此地寂静得只剩下这屋里几个活物。
可外头越是亮,惊蛰就越头痛。
“杀人偿命,他这条命,配吗?”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容九,你想让我给他偿命?”
“杀人偿命这套,只是骗骗自己。惊蛰,你很清楚,这世上,根本没有因果轮回,自然也没有所谓天道昭昭。”容九冷漠地说道,“所有大仇得报,靠的都是自己。”
惊蛰挣扎起来,容九的力气比他大太多,他根本不可能与他相抗,可惊蛰不管不顾,拼命挣动着,很快将手心磨出红痕。
他眉头微皱,压下刺痛的感觉。
禁锢的力道不知为何松开,惊蛰还没来得及反应,手就已经将匕首给抛了出去。
这玩意儿对他来说就好像是烫手山芋。
砰——
地上的肉粽瑟缩了一下,然惊蛰和容九根本没有在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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