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气冰凉地说着残酷可怕的话,“眼下,或许是明雨,日后,要是还有其他人,那同样,我也会憎恶他们。”
那平铺直叙的冰冷声音下,藏着暴戾的情绪。
“惊蛰,我不会动他们。”赫连容侧过头去,咬住惊蛰的脖颈,含糊不清地呢喃,“只要你一直在……”
这是威胁吗?
某种程度上来说的确是。
但整体而言,它又的确,不是。
赫连容并不是在用这种话来威胁惊蛰,他仅仅只是在描述一个赤裸裸的现实……他一直都想这么做,会这么做,阻止他的只不过是因为,惊蛰会难过。
惊蛰不喜欢。惊蛰会难过。
那就忍忍。
在遇上惊蛰前,赫连容从来都不知道,自己的忍耐力居然会是这么好。
是因为惊蛰太脆弱。
既是脆弱,又那么在乎那些无关紧要的情感,轻易就为这些人动容。
赫连容厌恶那些人,那些东西占据惊蛰的注意,可他又喜欢惊蛰那些带着欢愉的情绪。
“嘘,别怕,惊蛰……”赫连容将惊蛰放倒,仰面躺倒在床榻上,冰凉的啄吻落在他的侧脸,额头,以及鼻子,唇间,“我很高兴……”
嘻,高兴不足以形容。
赫连容在兴奋。
惊蛰到底怀有不敢告诉明雨,也没有被明雨觉察到的小秘密,唯独赫连容“看”到了。
……惊蛰有点害怕,也有点惊慌。
但男人只是……在吻他。一直、一直、一直在吻他,他能觉察到那冷静皮囊下的狂热,所以连呼吸都显得轻轻的,生怕煽动到他。
赫连容没有问他。
不管是那些奇怪的事情,还是他的身上,是不是还有着无法言说的怪异,相比较这些,男人只是不住和他耳根厮磨,仿佛这才是最重要的事。
再多的紧张,都在这无声无息的安抚下被抹去,惊蛰挣扎着,觉得自己需要和赫连容谈谈……只是意识还没能挣扎住一点清明,就很快被拽着滑落到黑甜梦乡里。
惊蛰睡着了。
只是,他睡得到底不是那么安稳。
他好像在做梦。
不过既然是梦,在梦里面,惊蛰也不是那么清醒。
他像是沉浮在水里。
无边无际的海水倒涌,将他朝着更深的海底压去。实际上,惊蛰从来都没有见过海,却不耽误他在梦里面,为这画面产生一丝轻微的喜悦。
他在水中自由呼吸,沉沉地落下。
这种坠落的感觉,让惊蛰觉得异常舒适,有一种陌生、奇怪的安全感让他几乎沉迷在无边辽阔的海域里。
……直到。
流淌过的水流不再给惊蛰舒适,愉悦的感觉,更带给他一种古怪的刺痛感,仿佛那不再是流动的水,而是某种坚硬的寒冰。
冰水摩擦着惊蛰细腻的皮肤,将其擦开无数鲜红的痕迹。
水温变得越来越冷,仿佛水里面融入了某些怪异的……外来者,那种“被注视”的感觉越发强烈,以至于整个后背都开始剧烈地疼痛起来,如同火焰在燃烧。
这是一种非常奇特的感觉。
他突然觉得自己的两只手,好像分别沉甸甸落进来什么东西,都非常沉重……就像是……一条命的重量……就像是他的朋友……
那种危险,可怕的感觉越来越强烈,已经到了他无法忽略的地步,就像是在身边海水里面有着非常凶残的怪物,无时无刻不再追逐着他手心里的猎物……
他有点紧张,更感觉到惊恐,下意识地蜷缩着身体,想要把自己缩得更小点。
……就仿佛他这庇护的动作惹怒了什么。无形之间好像有一道悠悠而来,隔得非常遥远的声音正在落下。
“……你能选择……保护哪一个?”
当你两个手心都握着想要保护的东西,而你却只能救下一个人的时候,你会选择救谁呢?
那种可怕阴沉的恶意,顺着潮湿的水气扑面而来,仿佛死气沉沉从地狱里面爬出来的恶鬼吐出来的最具恶毒的发问。
前一刻还在包容着他的海水,突然变作惊涛骇浪,以凶残可怕的怪异朝着他席卷而来,它们不再是温柔的水流,而是激烈的咆哮海浪。
一颗接着一颗,一颗接着又一颗的眼睛,密密麻麻,突然在海水中出现。
几乎肉眼所见的地方都充斥着眼球,它们以各种不同的角度,不同的方向凝视着惊蛰。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不知什么时候结束,它们似乎一直存在,无处不在,目不转睛,死死地盯着他。
正如那种毛骨悚然的注视感的由来。
嘻,它们一直在看。
…
而今,坐在车架里面朝着太医院去,惊蛰的脑袋靠在车窗边,望着外面闪过的景色,想起昨日的噩梦,心中也有些无奈。
他清楚那个噩梦为何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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