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西冉点头说是,视线梭巡一圈,这家花店店面有三十多个平方,中间用半弧拱形挑高壁橱隔开,暖色装修,橘色吊灯光线倾斜而下,显得氛围感十足。
“阿——”林西冉意识不对,立刻改口,“——妈妈…喜欢什么花?”
梁骁单手插兜,灯影照过来,白色瓷砖上的倒影高大又挺拔,他说:“百合,她很喜欢百合花。”
林西冉点点头,让老板娘包了一束百合花。
结账时,梁骁惯性拿出手机,林西冉拦住他,说:“我是第一次来看你妈妈,花的钱该我来付。”
梁骁挑眉,笑看着她,语气憋着一股坏劲儿:“儿媳妇儿给婆婆买花?”
“……”
林西冉嗔怒瞪他一眼,这人怎么逮着机会就逗自己,真的烦死了。
老板娘看着两人互动,忍不住跟着笑了起来,这两人不仅外貌看起来分外般配,就连性格也出奇地相配。
好像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付完账,梁骁牵着林西冉手从花店离开,穿过缥缈雨雾,两人并肩来到谭与溪墓前。
林西冉看着墓碑照片上的女人,她眉眼漂亮,恬静微笑中透着一丝温柔,像是一株含苞待放的百合,纯洁又漂亮。
梁骁紧握着林西冉的手,看着照片上的母亲许久,嗓音沉哑:“妈,好久不见,今天来看您,是有个好消息和您说。”
“我结婚了,是和我第一眼就喜欢的女孩。”他转头看向林西冉,眼神温柔,“她是林西冉,是我生命中,除了您和姐姐,最重要的人。”
梁骁这一生在乎的人寥寥无几,不过三两亲朋好友,少时在意的是亲人,后来遇见林西冉,这姑娘便成了他第一顺位。
林西冉弯腰,将那束鲜艳欲滴的百合放到谭与溪墓前,微笑着开口,语气却难掩紧张:“妈妈,如果您不介意,我便这么称呼您了。您好,我是林西冉,是梁骁的妻子,您的儿媳妇,第一次见面,请多关照。”
梁骁察觉到林西冉紧张情绪,安抚地捏了捏她指尖。
感受到梁骁的鼓励,林西冉忐忑情绪缓解不少,看着墓碑上的谭与溪再次开口:“您在那边放心,我会很爱很爱他,连同您的那一份一起。”
她又悄悄在心底补充:“如果可以,请您保佑他万事遂意,平安喜乐。”
梁骁牵着林西冉的手收紧,喉结一阵滑动,想说点儿什么,却又不知道怎么开口,眼睛就一直盯着身边人。
雨势渐大,密集雨点噼里啪啦砸在伞面,发出清脆响声,透明雨水又顺着伞面落下,滴落在脚边。
梁骁目视着墓碑上的母亲,女人一如记忆里一般温柔大方,许久,他出声和林西冉说:“我其实以前怨过她。”
林西冉讶然转眸。
对上小姑娘疑惑黑眸,梁骁解释道:“当时年纪太小,根本不懂什么叫死亡,只知道唯一爱我的妈妈不要我了,放弃我了——”
“…哥哥……”林西冉心疼地看着梁骁。
梁骁捏了捏她的手,继续说,“后来长大一点儿才知道,她在生我的时候就患上了严重抑郁症,瞒着所有人轻生过好几次,却为了我艰难地活了下来。”
在梁骁对母亲的仅存的记忆里,谭与溪是一个很温柔的女人,可能因为出生在港岛老牌家族里,她的温柔里,还有着世家大族养出来的优雅大方。
梁骁记得,母亲总是很温柔地教他写字,会告诉他该怎么做一个好人,会教导他学会爱与尊重。
即使那时候没有父亲的陪伴,梁骁的童年依旧过得不比其他小孩儿差,因为他有一个很好的妈妈。
但包括梁骁所有人在内,谁都不知道谭与溪有着严重的抑郁症,因为在人前,她总是微笑着,跟正常人没有区别。
直到那天,谭与溪在家服药自杀,所有人才惊觉——
啊?
原来她有抑郁症吗?
可她不是表现得像个正常人吗?
林西冉听梁骁说着,黑漆漆的眼睫轻轻颤动。
“……其实后来想想,如果我再仔细点儿,就能发现她笑的时候,眼里是忧伤的情绪,可我没有——”
梁骁说到这,声线隐隐颤抖,“我本来以为这样的遗憾只会有一次,可没想到这个病,让我又送走了我的姐姐。”
林西冉放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指甲陷入掌心,让她勉强保持冷静。
原来抑郁症带给梁骁的阴影这么大,她不敢想象,如果梁骁知道自己患了病,会有多难过。
林西冉宁做一个骗子,也不想梁骁难过。
梁骁垂下眼睫,声音沉哑:“冉冉,我向来没什么好怕的,唯独怕被放弃。”
从小到大,梁骁都是被放弃、被抛弃的那一个,父亲不爱他,母亲抛弃他,视作引路人一样的祖父,只是将他当作能为家族产生利益的工具。
“——所以,你千万别再抛弃我。”梁骁转头,眼尾带着一丝红意,看着林西冉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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