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这一晚都歇在驿馆。
…………
次日,祝缨在驿馆送别冷云,冷云这次也是转水路上京。
冷云回京没跟家里人商议,两年多近三年的刺史生涯也养肥了他的胆子。他儿子都很大了,还能做不了自己的主?
冷云心情很好,董先生也不劝他留在州城,董先生的年纪奔七十去了,自己也是官身了,并不想将一把老骨头埋在这个烟瘴之地。宾主二人想法一样,愉快地启程回京去也!
由陆路转水路的第三天,两人相继病倒。冷云来时走陆路,病个七死八活地过来了。次后也曾往返两地,并没有再病,便以为自己是铁打的。回京心情好,更不应该生病。
他偏偏病了。
董先生比他病得晚一点,却病得更重。二人一个拖一个,行到十一月,越往北越冷,董先生一病不起,竟然与世长辞。冷云卡在半路上,病却渐渐轻了一些,熬到了腊月底抵达了京城。
送给冷侯老大一个惊喜!
这天,冷侯回到家,先看家里人仰马翻,问道:“怎么回事?”府里人笑着说冷云回来了。冷侯先是吃惊:“他来干什么?今年不是该他的长史入京的么?”
长随上前道:“大人押粮……”
“放屁!他那儿的粮不进京!”
因为远,多数时候冷云那儿的粮草是运到另一座大仓里存储的。刺史府的官员“押粮入京”一般是指两件事,其一是押粮到半路入仓,其二才是入京。后半程由于少了累赘,走得会更快一点。
冷侯算算日子也不太对,大步往后面走。看到儿子后又吃另一惊:“你这是怎么了?”
冷云委屈地说:“爹,我差点再也见不到您了!”
冷侯夫人在一旁抹眼泪:“你们可没说他南下会吃这样的苦头啊!”
冷云将自己病了个面黄肌瘦,眼下不用他再另想借口了,家里人看他这个样子就得掂量掂量还要不要他再南下。冷云并不想病这一场,既然病了,就要好好利用,他对冷侯道:“爹,董先生走了。”
“走去哪儿了?他给谁当幕僚了?”
“死了。”冷云说。
冷侯也吸了口凉气,说:“你先好好养病。”
冷侯夫人道:“你还要他回去吗?!你敢?!”
冷云道:“娘,你别急,我任期还没满……”
“你不要命啦?!”
“娘,你听我说,我现在不是在京里么?再过几天我就满三年了,我在京里住到任满,再谋别的差事,谁也说不出什么来。”
冷侯道:“嗯,没白出去历练,也算有些长进。”
一家人商议毕,便安心地等来年任满。冷侯想得比他周到些,问了些南方的情况,又问:“你临行前交待好了吗?”
“交待什么?我可不能告诉他们我要回来。”
冷侯问道:“你故意路上生病的?”
“董先生都死了,病也是随便生的吗?爹,我可不是装病啊。”
“也罢。过两天陛下召见、政事堂询问,你记得好好说话。”
“爹放心,我会好好奏对的。”
冷侯又让备了礼物,等冷云病情好转,与他往郑侯府里拜会一回。冷云见带了许多的礼物,问道:“爹,这是干什么?”
“他家的阿霖订亲,你随我道贺去。”
“那个小丫头……哦,也不小了。男家是谁?”
“广宁郡王。”
冷云想了一下:“是个老实孩子啊。就是太闷了,又太软,也不上进。”
冷侯道:“不许在他面前说这些,这门亲事是陛下定的。”
“哦。婚期定在什么时候?”
“明年秋天。”
到了郑府,父子俩口风很紧,只说冷云想家了借机回来一趟。
冷云道:“巧了,能吃喜酒了!”
郑熹心道:喜酒要到明年秋天了,你是不想回去了吧?说出来的话仍是十分的体贴:“瘦了,是该回来好好养一养身体。上次见你还没有这么憔悴,可是遇到什么事情了?”
祝缨的人跟着冷云回京的,郑熹早就知道冷云不打算回去了。
冷云道:“就是气候不惯。我这几年看着死了几个县令了,到现在还缺着俩呢!”
郑熹道:“也就子璋还能熬得住。他没给你添麻烦吧?”
“他要是麻烦,别人是什么?”冷云说,“就他一个省心的,别人都不是省油的灯!”
郑熹道:“他自己倒有了些麻烦。”
“咦?我可没听说。”
郑熹道:“为了獠人的事儿。”
“他那不是挺好的吗?”
郑熹一听就知道冷云是不管事的,对獠人的事情没有怎么参与。冷侯也听出来了,问:“是什么样的事?先前没听说呀。”
“他又上了一表,再添两县。”
“这是好事。”冷侯笑道。说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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