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缨也最后对皇帝说了一句:“陛下,若朝中委实为难,不妨问问王鸿胪。”
皇帝道:“我记下了。”一提王叔亮,他就懂“为难”的是什么事了。接着,皇帝又与阮将军说了几句话,最后放祝缨他们离开。
祝缨于钦天监择定的吉日里,率军开拔,一路向西。
第一天行了二十里就停下,大军扎营,营盘扎下,众将齐聚帅帐。祝缨道:“咱们晚些吃,先出去瞧瞧。”
“是。”
她带着一干文武僚属,在营盘里蹓跶,一面巡视着帐篷是否破旧、衣甲是否损坏、是否有被子御寒、看锅里都煮的是什么,有没有被克扣伙食。一面对年轻人们说:“不要小看这些,从明天起,你们,四十岁以下的,扎营之后都过来!”
她要亲自教课了。
文的,得学着管后勤、人事等等,郎睿个倒霉蛋还要补算术,杨静的学生共有八人,算术勉强,祝缨又像当年用顾同、赵苏那般用他们。每到一地,必得四出访民间疾苦。他们还得练些骑射,粗浅的武艺。
武将更惨,要补课。识字、读兵书之外竟也有人需要练武,禁军的校尉并不是所有人武艺都好的,不少人是世袭、荫官进来的。禁军里武艺高的是真高,低的也是令人发指。
这还没完,武将除了自己的武艺,还得要练兵、带兵……
祝缨在福禄县的时候就有教下属的习惯,耳濡目染带出来的人也是最实干、最亲近她的。此时节度在外,什么都听她的,更是能放开手脚了。
教顺手了,几天之后,禁军中的低级军官也被她列入了这个名单之内,这些人中年轻人更多些。一路大军浩浩荡荡,士卒吃饱穿暖,军官累得哼哼唧唧。
终于,前面斥侯来报——小冷将军派人迎接来了。
阮将军长出了一口气,脸上笑出了一朵花儿:“可算到了!”
他四十好几了,不用被祝缨训,但一天天地看着,也跟着紧张得不得了,竟分不清这是行军还是在上课!阮将军痛恨上学!
终于!
可以解脱了!
抵达
阮将军脸上亲切热络的笑容将小冷将军派来的小校吓了一跳!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小冷将军与姚辰英碰过面,两人商议的结果是,祝缨过来,对他们而言是一件好事。一是自己人,二是能力也出众,三是好相处。自己人里也有不好相处的,遇到祝缨,算是他们运气好。
但是也有缺点,祝缨做事认真,又不好糊弄,大家会很辛苦。
小校跟随小冷将军有些年头了,在北地的时候也见过祝缨,故而小冷将军把他派了过来。来的时候,小校是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就为了在祝缨面前显出精气神儿来——冷、姚二人之前小有挫败,面子上得撑住了。
小校努力僵直了腰,大步流星,跟着阮将军进了大帐,放开了嗓门:“见过节帅!末将任沐奉冷将军将令,来迎节帅!”
祝缨问道:“冷将军还好吗?”
“回节帅,我们将军与姚刺史已收束兵马,正与番王相持!”
祝缨又问他:“冷将军现在何处?”
“将军与刺史分在两城,将军离西番界三十里扎营。”
祝缨又问了军中的情况、连番战斗的损失、番兵的战力、番将的能力、西陲粮草供应、百姓生活等等。
任沐都答了,却都答得很简单:“末将只是个小校,只知道这些了,节帅要想细问,还请与我们将军说。”
祝缨估计也是这样,指着一旁的一张交椅让他坐了:“好了,公事说完了,不要再绷着啦,坐。”
任沐谢了座儿,茶果又捧了上来,祝缨看他喝了两杯茶、吃了三块点儿,才说:“一晃几年过去了,你也能独当一面了。”
任沐含着一口米糕,急忙抻着脖子咽了:“节帅……还记了我?咳咳咳……”
他提起茶壶对着嘴巴灌一大口茶水,想把糕点冲进胃里,不想呛得更厉害了,茶水从鼻子里呛出一些,把眼泪也带出来了。
祝缨道:“再给他拿点儿水。莫急,慢慢说。”
一通忙乱,任沐双颊通红,尴尬地说:“真没想到您还记得我。”
祝缨道:“怎么能随便把人忘掉呢?这一路也该累饿了,跟你来的人呢?来人,去招呼他们也喝水吃饭。”
一顿饭的功夫,任沐就被祝缨把话套得差不多了——小冷将军与姚辰英互不统属,但是也有联络,有配合,不过配合得不算多。小冷将军对姚辰英有一点小小的意见,姚辰英是有些打仗的天赋在的,但是却一心要走文官的路子,对武备是尽量能不沾就不沾的。小冷将军看了有些心急,私下说他一身本事浪费了。
近期又来了一支援军,新的援军是小冷将军的友军,名义上是要到小冷将军麾下的,但是日常并不亲近。
此外,粮草供应也能供得上,但就是紧巴巴的,量紧、时间也紧。
冷、姚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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