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青君不好意思地笑笑:“若是朝廷能与咱们呼应,那是再好不过了。可是远隔关山,消息也不通畅。从来两路合围,都很少能够精确合作的。”
苏喆小声地哼道:“何况朝中诸公又各有私心,我怕皇帝还想着让咱们与西番消耗,他坐收渔人之利呢。”
祝缨眼风扫过,苏喆消音了。
祝缨道:“西番就算想下场,也不至于倾尽一国之力。我料昆达赤还未能驯部诸部。至于你,祝新乐是你麾下。”
“是。”
“给他一个差使——前线我未必能够时时掌握,你相机行事,一旦普生头人溃败。他熟悉路线,让他带人,拦住普生头人一家往西番的逃路。我要普生头人家死。不能把他们放到西番,给西番干预的口实。”
“是!”
苏喆的内心安静了下来,看来,这一仗还没个完,日后还有与西番的较量,她还有机会。
祝缨又说:“至于西番的详情,你们洒斥侯,晴天他们也会努力。”还有林风,林风此去京城,任务之一就是从朝廷那里获取一些西番的情报。
别人不说,姚辰英恐怕是会知道一点的。政事堂、鸿胪寺,多少都会知道一些。顺便打听一些朝廷对西番的策略。这些就不必向祝青君、苏喆交代了。
祝青君另有一个担忧:“接下来都是硬骨头,伤亡会重。总不能一直打埋伏,普生头人就是再傻也能学乖。伏击杀伤之后,还是要正面交锋,他的骑兵虽不高明,咱们的也是新手,再有接下来……”
“打仗没有不死人的,我已经准备好抚恤遗属抚养孤儿了。照死伤三分之一来,超过三分之一,这仗也不用继续打了,必然溃败,大家一起死。”祝缨说。死三分之一才溃败,已经是精锐了。通常,死十分之一,很多队伍就开始人心浮动了。
祝青君彻底放下心来,与路丹青等人陆续出发。
自春至秋,普生头人吃亏不小。祝青君等人或示弱、或诈降、或偷袭,力求在交战之初多杀伤敌人。
接着,不惜血本数路并进,秋收时已将普生头人的盟友们诛杀殆尽,普生头人更是被围在本家的大城里,眼睁睁地看着王九等人带着民伕在城外收庄稼。
那都是他的奴隶种下的!
亲临
王九的裤腿扎得紧紧的,脚上一双轻便的鞋子,拄着一支木杖,斗笠的沿从正面抬得挺高。他眯起眼睛,看向了远处的城墙,普生头人的缠头上装饰了鲜艳的鸟羽和闪亮的金银,太阳下反射着刺眼的光。
王九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再加把劲儿!叫姥看看咱们也是能成事的,镰刀的用处也不比马刀小。”
正在弯腰割稻的农夫农妇答应一声,一个妇人的声音从后面说他:“大人,你闪开点儿,拦着我的路了。”
王九往一边闪了闪,跳上了田埂,农妇的镰刀很快就过来,边挥着边抱怨:“他们这怎么种的?白瞎了这一片好地!”
普生头人这片地真是让喜爱土地的人心痛,这么大的一片平地、离河还近,他们是怎么种得这么稀烂的?梧州、老梧州的土地都不算肥沃,产量只有中原沃土的三分之二,哪怕经过改良也没比得上朝廷财赋之地。可与普生头人这一片比起来,就算好的了。
王九道:“他们不会种!瞧着前面的了吗?等把那个城拿下来,这一片地就归咱们了,到时候咱们尽可以好好侍弄庄稼。”
“还有荒地哩。”另一个绕着稻草跟过来捆扎的人说了一句。
王九道:“开荒呀。”
一声哨响——是普生头人在城头上实在看不下去了,派出骑兵打开城门冲了出来。
王九道:“快!收起来!撤了!”
从几个不同的方向又各冲出一队人马,截在了普生家骑兵的前面,双方又是一阵厮杀!王九等人撤到了后方喝水,等到厮杀的声音过去了,再重新开工。人们有条不紊地劳作,手脚快的赶着骡车将稻谷运往后方晾晒、脱粒。
今天又是丰收的一天呢。
路过染血的骑士,王九有点眼馋,又有像是关切地说:“你刀又砍坏了吧?别忘了换一把嘿!”
金羽并不计较他的口气,也嘿嘿一笑:“忘不了!新到了一批刀,够使的哩!”
祝缨新得了铁矿,赵苏那里先前招募的铁匠也陆续就位,兵器的补足上比普生头人强了不少,可算能敞开了使了。反观普生头人,锻造工艺不够,兵器易损,如今又补充不上,这使得他的骑兵越来越没了后劲儿。不似梧州方,在早期付出较大伤亡之后骑兵是越来越能战了。
普生头人远远地看着己方败退,也只得下令打开城门,放他们进来:“城上,弯弓、搭箭、接应!”他的兵马也经不起损失了。
追兵追了一阵,拨开几支从城头射落的箭,拨马回撤。
普生头人一扭头,脚步重重地踏在地上,一路踩回自己的大屋。
他的心情明显地不好,从心腹管事往下,都不敢在这个时候多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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