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的,不过是因为疼痛,忍不住地红了眼睛而已。
林回雪慢慢地将自己月白色的披肩取下来,扔在白末身上,然后不由分说就抓住了白千鹤的手腕,漫不经心道:“我可以借你抱抱,你就把我当成你妈妈吧。”
白末的手一颤,不敢扔开这件不染纤尘的月白色外衫,只能被林回雪按进了怀里。他挣扎了半天没挣扎开,只能用嘴巴来反抗:“讨厌!你混蛋!”
林回雪闻言笑得欢快,但也没松手:“好好好,我是混蛋。”
“浪荡子!狐狸精!”
“小混蛋。”林回雪喃喃道,然后还是笑着,“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那时林回雪将他拉进怀里,如同抚摸一只小猫一般揉他的脑袋。
他想到林回雪身上的气息,他的身上有一股奇怪的香味。那不是别人想象中的胭脂水粉味,反而是一种草木夹杂的墨香。
他说不清是什么草木,不过那温柔而丝丝缠绕的不可忽视的缱绻香气,让他想到了秋收时节层层金色荡漾的麦浪和夜间柔软水润田埂上空笼罩的千里星空。
林回雪以为是他身上的伤口还在疼,于是叹了口气。
他听见林回雪清清楚楚地对他说“之后就不会疼了”,让他忽然觉得,过去的一切苦难似乎都是虚拟,而他终于又回到的真实。
他从来没有听过别人对他说这样的话。李妈妈告诉他一定要手脚勤快,他做工那家的东家告诉他要懂得分寸,他曾经撞上的纨绔子弟告诉他要知道礼数。
而林回雪说,你不会再疼了。
那是他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在外人面前哭。
后来林回雪对于他,亦不再是外人了。
“你叫什么名字?”
在那一天,在走出医院的时候,林回雪这样问他。
“白末。”
“这个名字不好,我给你取个字怎么样?”
“嗯。”
“日尽月落,千鹤归乡,就叫千鹤吧。”
为什么是这个名字呢?白千鹤那时候并不懂,在出国之后的每一个阴暗潮湿的夜晚之中,在寂静如死的氛围里,白千鹤才真正地思考这个问题。
他常常想到那个时候的林回雪,张扬跋扈、无拘无束,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明明他不该有任何优柔寡断瞻前顾后。
但那时候,他又常常在林回雪看他的眼光中清清楚楚地看到另一种情绪,可那种情绪太奇异,太复杂,他一直都看不懂。
直到后来他几乎是被困在翡冷翠,日日夜夜念着林回雪的名字,在偶然看见镜子里自己的眼睛的时候,他看到的却又不是自己的眼睛。他看到的是林回雪的眼睛。
不知从何时起,也不知是为何,林回雪的那双眼睛变成了他的眼睛。
他发现了自己眼中也有了之前从未有过的情感,跟林回雪眼中埋藏的那份情感毫无二致。
那时候,他刚好正跟虞霜降谈到林回雪。
“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啊?我只听说过他的名字而已。”虞霜降说,“嗯,大名鼎鼎。”
“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
好到让他觉得任何一个形容词放在林回雪身上都会黯然失色。
那时,他才看了一眼一旁的反光的玻璃窗。在自己的眼睛里看见了清清楚楚的林回雪。
是林回雪来送他时,那双带着笑却又深沉的眼睛。
他本以为那是自豪和高兴,但那时他才知道,那是一种名为寂寞的情感,跟扎在心尖上,叶长在眼睛里。
而那时候的林回雪,状似无拘无束,仿佛世界都在手中的高傲风流外表之下,却是上了桎梏的灵魂。
可那样一个如林鸟般的人却是不甘于寂寞,不甘于金丝笼的,所以才找到了他。
如同一个溺水之人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但那时候白千鹤不懂,一意孤行地离开了,终于将林回雪一个人留在了这无边的深渊之中。
而那一次,他疯了似的跑进了学校不远处的教堂。湿润多雾的异地他乡,教堂外的野草疯长,唱诗班的孩子们沙哑的歌声从白日唱到夕阳。
虞霜降上气不接下气地跟在他后面,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嘴里喊着什么话,他耳朵里全是耳鸣声,什么也听不清。
他看着琉璃瓦和高大的,色彩斑驳而毫无生气的圣母像,一边喘气一边许下了一个祈祷。
他不信奉西方的神,那也是他唯一一次祈祷,祈祷着被宽恕。
不是被可怜的神的宽恕,而是被自己宽恕。
他流着泪,几乎是乞求地看着圣母和耶稣之后的琉璃瓦透过来的彩色光晕。
他一遍一遍地重复着自己可笑的祈祷。
“请怜悯我,请宽恕我。”
“我爱上了我永远不该爱上的人。”
他终于明白了,他为什么叫白千鹤。
白千鹤常常会午夜梦回再一次梦到那一天。
在第一次抓住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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