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平与交心
从祖母那告退,顾晏惜突然就想坐下歇一歇,他也懒得去想眼下是在哪里,都有谁会瞧见,就在福寿殿外不远的台阶上坐下来,如果可以,他甚至想拿上一壶酒好好灌上几杯。
长至二十六载,看够人情冷暖,见过太多天家无情,他从来都没有过高的期待,所以也就谈不上失望,不过是姓了顾,不过是承了恩,不过是一日日熬着,熬到死了熬到干了也就了结了,可他有了阿芷。
他想给阿芷幸福,他也以为可以给阿芷幸福,毕竟他是世子,他是七宿司首领,可事实却是他把阿芷拖进了泥潭,先皇逼迫她,太后压制她,在她前边吊着一个叫顾晏惜的大萝卜,放条恶犬在身后追着赶着她,他们就那么理所当然的想要熬干了她。
他们忘了阿芷的功劳,忘了大庆能有个上得檯面的太子是因为谁,他们只当看不到不过两年时间,阿芷的身体就熬成了什么样,他们就那么理所当然的,将这偌大的重担压到了她身上,并且截断了她所有退路。
有时候他甚至觉得阿芷这辈子最倒霉的事就是认识了他,如果没有和他扯上关係,花家大姑娘依旧能凭本事带着花家在京城站稳脚跟,无论谁成了新君,以阿芷的手段花家人归来也不过时间问题,她没有野心,也就无须表露过多才华被人惦记上,最终套上枷索脱不得身。
太子太傅,大庆第一个女官,听起来多威风,可在层层辖制之下也不过是个名头大些的先生罢了,与从前又有何区别?那么吝啬好处,却让阿芷失去真正在意的自由,阿芷,从来就不乐意受这些束缚。
摀住脸,顾晏惜突的想到了皓月那番话,如果,如果阿芷真是妖怪就好了,至少妖怪长寿,妖怪还会妖法可以修復阿芷的身体。
「晏惜哥哥?」
顾晏惜抬头,对迟疑着不知是否该走近的太子扯了扯嘴角,「太子以后该对微臣换个称呼了。」
「此地无外人,无防。」看着情绪没有来得及藏起来的世子,太子走过来坐在他身边,他无须去猜就能知道晏惜哥哥这低落的情绪是因何而来,是啊,太傅今年都已十八了,别家的姑娘到了这岁数怕是都已经做了母亲了,可太傅却还得再等几年,到那时……
「我可以早些成婚。」
顾晏惜转头看过来。
太子托着腮笑了笑,「曾祖耀宗皇帝便是十四岁成亲,我又有何不可?且中宫有人也有利于后宫安稳,挺好。」
「太子……」
「太傅已经十八了,再过两年就是二十,若还不成亲晏惜哥哥你想让太傅被人笑话吗?孤可不会同意!」
顾晏惜看着他片刻,然后伸直腿往后躺,枕着手臂看着天空,压抑的心情在这一剎云开雾散,阿芷教出来的孩子到底还是感恩她的。
「晏惜哥哥?」
「你的太傅不会同意,你若真替她着想就好好跟她学,将来成为一代明君,让她青史留名,她不在乎的事我替她在乎,太子,她的功劳不应该被抹煞。」
太子沉默,一会后点头,「孤知道了,孤越出色太傅才越无人敢小瞧,将来孤若成了明君,做为唯一的太子太傅,太傅必将青史留名。」
顾晏惜看着头顶的那一方小小天地,一朵云的形状也不过能看到一半,也不知它完整了是何模样,「小六。」
好几天没听到这个称呼,太子听得心下一热,恩了一声应下。
「十六时你便得彻底放阿芷自由,十八岁,待你十八岁我便挂印,你只有六年时间长大。」
「你们会离开京城吗?」
「如果到时你太傅想到处走走看看,我自是会伴她前去,若她在京城偏安一隅,我也依她。」顾晏惜坐起来,眼里的颓意尽皆散去,「她便是出门游历也会回来,她放不下柏林,也放不下你这个学生,你的太傅有多护短你应该知道的。」
是的,他知道,他已经亲身体验过数回了,太子顿时高兴起来,将刚升起来的那点将被抛弃的心思远远抛开,他的太傅岂会不管他!
就坐在这冰凉的台阶下,两人定下了三个人的一生,太子并非不知世子向他说出此话的用意,正因为知道他才更牢的记住此刻,记住晏惜哥哥要美人不惦记江山的态度,哪怕将来再多人挑拨离间,他也始终记得这个下午,风是柔的,天是蓝的,阳光是温暖的,心也是挨着的。
这边气氛和谐,花家此时也正热闹。
花芷难得的情绪外露,一手一个将跪下行大礼的柏林和杨随安扶了起来,「跪我做什么,怎么都瘦了这么多,黑得我都要认不出来了。」
柏林红着眼眶拽着长姐的衣袖几乎要哭出声来,「长姐净瞎说,我和表哥这是结实,您这才是真瘦,怎么就瘦成这样了,脸都凹进去了!」
「吃再多也不长肉,你当我愿意呀。」点了点他的额头,花芷笑得眼睛都瞇了起来,说是弟弟,其实就和自己的孩子差不多,她着实体会了一把子女在外母担忧的心理,她娘恐怕都还没她挂心。
拉着柏林,花芷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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